冠軍侯府中,愁雲慘澹。
那堆廢墟都翻遍了,沒找到那人的屍骨。
估計早就被燒成了灰燼。
想想也是,雙手雙腳被捆綁,被丟入柴房的前一天,還遭了不少罪。
後來柴房失火,她怎麼可能逃出生天!
蕭夫人鏟一把灰,放入錦盒中,就抱著錦盒,拿著那貓爪形狀的玉佩,連著兩天兩夜沒合眼。
丫鬟去送飯食,她也不看一眼。
她失去了所有的生氣,恨不得就此死了去陪她可憐的孩兒。
到了第三天,蕭夫人身體撐不住,倒下了。
杜神醫趁機燉了補氣血的湯藥,強行給蕭夫人灌下去。
可蕭夫人驟然情緒起伏,身體是垮了,整個人也有了死志。
就算是杜神醫有再神的醫術,也是救不回來了的。
只能堪堪吊著一口氣,活著的只是空殼的軀體罷了。
她將這些都跟蕭羽晴說,蕭北辰也在一旁聽到了。
為了贖罪,他就跪坐在了蕭夫人的病床前,手中還拿了一把匕首。
若是蕭夫人死了,他也不會獨活。
蕭羽晴也一同跪了下來,她恨自己。
若非不那麼急切的想博得母親的認同,強行將妹妹找回來。
想必,妹妹也能在遙遠的山村里快樂的活著,而不是如今只剩錦盒裡輕飄的灰燼。
若非是她將春桃那種奸邪小人,送去妹妹身邊,一切都還是有轉圜餘地的。
是了,春桃害得她們冠軍侯府家破人亡,怎能任由她逍遙法外?
蕭羽晴問陳伯:「陳伯,可找到春桃了?」
「回小姐話,老奴派人搜尋,雖沒找著人,但是已經有線索了。」
她眸底戾氣橫生,咬牙道:「多派人手,掀翻汴城也要將她挖出來!」
蕭夫人昏睡期間,有幾次醒來,看著跪著的兩人,目光木然,像是個沒有人氣的木偶一般。
她緊緊抱著懷中的錦盒,仿佛多看兩人一眼都覺浪費,將身體背了過去。
要跪就跪著吧,她的孩兒死了,她什麼都在意了。
蕭北辰察覺到母親對自己的態度,像對待陌生人。
他心中沉痛,只能眼睜睜看,卻毫無辦法。
過了兩日,蕭夫人昏昏沉沉,連清醒的時間都變的短暫。
蕭北辰也被耗盡了體力,撐不住栽倒在地。
冠軍侯府不能沒有主事人,雜務帳本也堆了好久,蕭羽晴只能忍痛撐著虛軟的身體,開始著手處理。
而在他們都看不到的地方,卿瑤對著一個透明的魂魄再三確認。
「只是這樣,你便原諒他們?」
魂魄王二丫盈盈一拜,「是的,謝謝大人讓我看清這世上還有人拼命愛我牽掛我。」
「有這些,我就滿足了。」
她看著蕭夫人,目光帶著眷戀,「求您救救我母親,作為回報,我把身體讓給大人。」
「至於羽晴姐姐,您替我跟她說句對不起。」
「她是個好人。」
王二丫太善良,也太過心軟。
若換做是卿瑤,她自問絕對做不到。
但這是王二丫本人的遺願,她只能尊重,且祝福。
卿瑤送走王二丫,給她的魂魄賜福,令她能在下一世平安喜樂,幸福美滿。
做完這一切,卿瑤來到蕭夫人身前,指尖輕點,有幾道靈魂之力沒入蕭夫人的身軀。
瞬間,她面帶死氣的臉有了血色。
蕭夫人睜開哭紅的眼,隱約看到眼前有透明的人影,她伸手去觸碰,「是你嗎?我的孩子。」
「是我。」卿瑤魂體擁抱過去。
雖然她是假的,但王二丫的愛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卿瑤捧著蕭夫人的臉,輕聲道:「母親,不要再睡了,起來看看我吧,我還活著。」
「孩子,你在哪?」
蕭夫人驀地睜開雙目,雙手做擁抱狀,可眼前什麼都沒有。
是夢?
可那溫暖的擁抱,太過真實。
她的身體也變得異常鬆快,從前的陳年病灶竟也痊癒了。
夢中的低語,令蕭夫人心底不由升起希望。
她鬼使神差般起來洗漱打扮,然後就跑去冠軍侯府大門口那站著。
蕭羽晴知道蕭夫人清醒,還能手腳利落跑出屋子,心中大為歡喜。
眼巴巴的也跟了過去,她怕惹得母親不快,因此躲得遠遠的,只在暗處悄悄觀察。
蕭夫人並未察覺蕭羽晴的存在,她就一直等,可等到日落西沉,都沒見到她想看的人。
她心中泄氣,果然,不過是夢吧。
那樣的火勢,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母親,你在等我嗎?」
一道嬌軟稚嫩的女聲喚來,蕭夫人猛然轉身看向聲音來處,然後眼眶不自覺落下淚來。
卿瑤走到蕭夫人近前,拭去她臉上的淚,「怎麼哭了,女兒活著您不開心嗎?」
蕭夫人連連搖頭,她害怕這不過是幻覺,自顧自的稍稍扯開卿瑤衣襟,肩膀上一個心狀的艷紅色胎記映入眼帘。
「真的是你,我的女兒啊。」失而復得的情緒,令她淚怎麼都止不住。
蕭夫人想到那個神奇的夢,她將卿瑤奇蹟般的死裡逃生一切都歸於神明庇佑。
她伸手緊緊將卿瑤擁在懷中,突如其來的熊抱令卿瑤的身形控制不往後偏了偏。
她實在不習慣應對這種事,只能幹巴巴用手輕輕安撫簫夫人。
蕭羽晴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也被驚到了。
驚喜過後則是滿滿的愧疚,她對卿瑤造成的傷害,一輩子都無法抹去。
她幾步跪到卿瑤面前:「妹妹,是我的錯!」
「若是早知春桃心思有異,我必不會讓她去你身邊。」
「如今你無恙,我也寬心了。」
卿瑤不是矯情的人,原身的記憶里,王二丫本就被春桃挑撥,才會對蕭羽晴產生諸多惡感,處處針對蕭羽晴。
而蕭羽晴卻不計較,反而包容她,照顧她。
冠軍侯府中,大公子不在,二公子不管事,府中事物都是蕭羽晴在管。
有她的細心照料,原主原本瘦如柴的身體才能養出些肉感。
卿瑤上前扶起蕭羽晴,真心實意道::「從前種種,我也有錯,我要對你說聲抱歉。」
隨後又軟了聲音,「姐姐,你還會喜歡我嗎?」
蕭羽晴聽到那一聲甜甜的「姐姐」,心中柔軟。
「好妹妹,我只怕你還怨我。」
說著,她想到什麼,神色黯然聲音低了低:「只是可惜了,二哥現在倒下了。」
卿瑤冷笑,對蕭北辰沒用匕首切腹自盡,表示遺憾,「真可惜,怎麼不死的透透的呢。」
蕭羽晴雖然清楚,這兩人之間,橫隔著一些東西,不是輕易能抹去。
可聽到卿瑤這樣態度決絕,她還是不由心生悔恨,氣自己不夠謹慎,讓人鑽了空子。
蕭夫人卻仍舊態度僵硬,她的孩兒命大,是活了下來。
可不代表她對蕭北辰就沒了怨恨。
堂堂侯府二少爺,被個奴婢玩弄於股掌,還差點害死親妹!
簫夫人都不想認他,「那等殘害親妹的畜生,死了都是活該!」
復又想起卿瑤此次死裡逃生是否有受傷?
便完全將蕭北辰拋之腦後了。
「快,喊杜神醫來看,我兒傷勢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