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廂內,燈光炫目,人聲嘈雜,瀰漫著各種酒精味道的空氣,讓人不飲自醉。
「來來來,再喝一杯!好不容易畢業了,以後再見面可不容易。」
「滿上滿上,今天班長請客,咱們不醉不歸!」
「真心話大冒險?加我一個!」
角落處,一道靜靜坐在那裡的身影與其他人分隔開來。
身姿比之其他人要更纖細一些,微微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抹晃人眼的白,如玉佩上的瑩澤。
仰頭,酒液順著口腔滑入,他眉頭輕蹙,臉頰瞬間燒起一片燙人的紅,秀色可餐。
有人端著酒走過來坐在他旁邊。
「輕語,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不跟大家一起玩嗎?」
饒有興味的目光從身上一寸寸打量而過,林輕語按下心底的不耐,用一貫示人的靦腆語氣道,「我不太習慣……班長跟他們去玩吧,我一個就可以。」
班長假裝不滿,「不是說叫我名字就行了嗎?」
非但沒走,反而又靠近了一點。
林輕語垂眸,略長的碎發正好遮住眼底的暗色。
說過又怎麼樣呢?
他可不記得無關之人的名字。
嘴上卻笑了笑,沒說什麼。
班長看著害羞的人,沒在意對方因為緊張在手機上點了兩下的手,自認為紳士地幫林輕語倒了一杯酒。
「來來來,再喝兩杯,不用怕醉,到時候我開車送你回家。」
林輕語盯著漂亮的酒杯出神,想像著碎裂的玻璃染上血紅的絢麗。
他一點也不喜歡酒這種麻痹神經的東西。
但……
靦腆羞澀的人推脫不過,最終就像在學校里傳聞的從不會拒絕人那樣,接過來一飲而盡。
「咳咳……」
似乎是喝得太急,嗆紅的眼睛泛起點點漣漪,在偶爾燈光的反射下美得驚人。
班長移開視線,生怕暴露自己的熱切。
他一向知道林輕語很好看,要不然也不會趁這個機會接近,最好再發生點什麼……
葷素不忌的人趁機又灌了林輕語幾杯。
「不行,喝不了了……」
林輕語眸光渙散,手上推拒著,班長卻一步步靠近,在別人看來就是他在被強迫。
也喝了不少的班長有點過於興奮,沒注意到周圍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來,再喝——」
一隻手捏住他的手腕,強硬地奪走那杯晃灑了不少的酒液。
「小語喝不下了,我先帶他回家。」
穿著黑衣黑褲的男人站在那裡,陰影向班長整個人壓了下來,明明含著笑意的眼卻讓他渾身汗毛直豎,一下子就醒了酒。
結結巴巴道,「你、你是……」
白以塵將迷迷糊糊的林輕語抱在懷裡,臨走時瞥了他一眼。
「他家長。」
包廂的門被關上,人群一下子炸了鍋。
「天,我才知道林輕語的哥哥居然這麼帥!」
「你怎麼知道那是他哥哥?」
「廢話,林輕語開學的時候說過自己跟哥哥一起生活,不是哥哥難道是姐姐?」
這裡的喧譁沒人在意。
……
白以塵把人扶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然後開車回了他們的家。
房子離大學很近,當初買來就是為了方便林輕語可以隨時回來,裝修的風格也是他和林輕語一起選的。
一進屋,白以塵把人放在沙發上,倒了杯水,回頭時看著閉眼躺在那裡的人無奈道,「好了,起來吧,我還不至於看不出你醉沒醉。」
睜開眼睛的林輕語有點挫敗,「什麼都瞞不過你。」
躲開遞到嘴邊的杯子,他賭氣道,「我不喝。」
「真不喝?」
「不。」
身體突然騰空,林輕語低呼一聲,下意識抱緊男人的脖頸,大手揉了揉腦袋,然後順著脊背上下安撫,毛茸茸的腦袋讓林輕語的鎖骨有點癢,白以塵撒嬌的語氣更是讓他受不了。
「喝嘛喝嘛。」
「多、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他狼狽地喝完水,耳尖通紅,腿動了動。
白以塵無知無覺,得意一笑,「不管,有用就行。」
總是這樣,做一些讓他誤會的舉動,然後自然離開,惹得自己一個人心緒紊亂。
姐姐都說過,自己這麼明顯,傻子都看得出來,偏偏白以塵意識不到。
「……笨蛋。」
敏銳聽到這句話的白以塵瞪大眼睛,控訴道,「小語,你變了!」
「你以前都是乖乖喊我哥哥的!」
不知什麼時候,林輕語不再叫他哥哥了。
「……」
「我才不要一個笨蛋做哥哥。」
白以塵感覺天都要塌了,自己真的有這麼笨嗎?
林輕語埋在他頸窩,忽然道,「我畢業了。」
「嗯?」
「你說過會送我一件畢業禮物,什麼都可以。」
白以塵點頭,不過還是打了個預防針,「摘星星摘月亮可不行嗷。」
他不會飛。
耳邊的輕笑讓白以塵有點癢,忍住躲開的衝動,他專心聽著。
新打的耳骨釘被溫熱裹挾了一下。
「我要這個。」
說完,林輕語閉上眼,唇瓣貼在男人頸側的皮肉上,如果不是顫抖的指尖,還叫人以為他膽子很大呢。
白以塵不傻,不會單純以為林輕語想要的是耳骨釘,那暗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時,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當年救下的少年已經長大了。
陰霾與腐朽留在了過去,他在一場大火中迎來新生,從此得以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
林輕語的指摩挲著男人頸邊另一側的血管,像是透過表皮觸摸著滾燙的血液。
他沒等白以塵回答,而是道。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會怎麼樣呢?」
「不可能!」
白以塵下意識抱緊了懷裡人的腰,想都不想道,「你太弱了,又不會拒絕別人,我不會放心你一個人的。」
貓兒嬌嬌小小的一隻,他要放在手心看管才好,這次如果不是林輕語的要求,他都要跟著一起去聚會了。
果不其然,自己一不跟著就出事了,要不是來得及時,林輕語說不定還會被灌多少酒。
雖然之前他為了防止這種事發生,特意鍛鍊了林輕語的酒量,但到頭來還是不放心。
這麼多年了,關心林輕語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他的回答也讓林輕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輕輕柔柔的聲音似是帶著某種蠱惑。
「如果在一起的話,我就只聽你一個人的話,你去哪我都會粘著你,逃不脫、甩不掉,就連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
微涼的手指撫過男人的下巴,精緻的眉眼帶著迷幻的色彩,將自己偽裝成兔子的某種生物笨拙地靠了上去。
殷紅柔軟的唇貼了上來,白以塵沒有躲。
他彎起眼睛,蹭了蹭林輕語的臉頰,耳邊是急促的呼吸聲。
「嗯。」
他們要在一起才行。
這樣偽裝成兔子的小狐狸就不會受傷。
知道一切的金毛大狗狗也會徹底安心。
……
林輕語記得有人問他殺沒殺人。
他說:沒有。
那些人都是死在自己的欲望之下。
『林輕樂死於一場大火』
但他活下來了,於是放心變回了林輕語。
【「姐姐,我們玩個遊戲吧。」
「什麼遊戲?」
「從現在開始,我們交換名字,誰要是叫錯了,誰就輸了。
懲罰就是再也見不到對方。」
「好呀。」】
這場遊戲,沒有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