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酒吧。
陶明恩懷裡坐個美女,身邊另一個發小林越往包廂角落瞅了好幾眼,八卦道,「那位爺又怎麼了?」
順林越視線而去,角落裡一個高大的身影半靠在卡座里,雙腿自然地叉開,垂落一邊的手兩指捏緊盛酒的玻璃杯。
他也不喝,興致缺缺地轉著玻璃杯。
林越用手肘搗只顧調情的陶明恩,「他不是從良了?怎麼又來了?」
陶明恩用嘴銜過美女遞來的酒,「失戀了唄。」
「他?」林越失聲,「還有裴恪被甩的份?」
陶明恩朝美女使了個眼神,美女乖乖地從他身上下去,他湊到林越耳邊,「別說被甩了,人家根本還沒追上。」
林越回頭看裴恪,幾分同情幾分幸災樂禍,「栽得透透的。」
他小聲,「給他安排幾位?有新歡自然會忘了舊愛。」
陶明恩挪起屁股坐遠,頭也不抬,「你想死別拉上我。」
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林越馬上坐直,「我什麼都沒說。」
誰知裴恪壓根沒往這邊看,他拿出裂得慘不忍睹的手機,《涼夜》群組裡消息不斷,徐祈年只發了一句「都是謠言,稍後我會解釋」。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討論,安慰的安慰,想辦法的想辦法。
唯獨他最想聽的那個解釋,遲遲沒有動靜。
指尖在屏幕上無意識地摩挲,一條條裂縫划過的觸感刺得他難以喘氣。
他心頭忽然閃過奇異的感覺。
這幾道回不去的裂痕劃在了他和青黛之間。
裴恪用力按下裂紋,死死地壓下翻滾的酸澀。
看到爆料的第一眼,他無比震怒,心底卻覺得溫青黛並不是那麼不堪的女人。
溫青黛看似如水,實則是竹,清高挺拔,有自己的傲骨。根本不屑靠不正當關係去拿屬於自己的角色。
但為何她不解釋?任由全網口誅筆伐?
只是為了維護導演?維護電影?
她有為自己想過嗎?
他生氣又嫉妒,氣到喪失了全部的理智。
青黛來找他解釋,他該是開心的。可那句「你根本和別人沒什麼不同」又重新點燃了他的怒火。
他所做的一切,他的真心,青黛當真看不見嗎?
裴恪按住眼框,自嘲道:大概是他太貪心,想要得更多。
社交媒體上負面的評論短時間處理不完,裴恪都不需要刻意去翻,對青黛人身攻擊的惡評鋪天蓋地。
「頂級清純小白花一朝變小三。」
「幫我榜一大哥問問一晚多少錢?」
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目。
這是一場殺人於無形的狂歡。
一聲巨響,手機大力地砸在堅硬桌角,徹底報廢。
裴恪第一次笑不出來,陰沉沉的五官冷若寒霜。
包廂內嬉笑聲驟停,誰都不敢出聲。
陶明恩皺眉,將所有人趕出去,一時包廂內就剩下他們三人。
原本陶明恩想繼續裝死,他驚叫起來,把貼著「爆」字的熱搜遞人眼前,「裴恪,快點看熱搜!」
裴恪表情冰冷,視線在凝到「溫青黛」三個字的時候一顫。
後面跟著赤紅色的「爆」。
裴恪呼吸急促,伸出的指尖不停地抖動。
「他媽的。」裴恪一手捏拳,竭力控制住顫抖,才重新張開手指去划動頁面。
太好了。
不是他想的那樣。
她沒有想不開……
裴恪過度緊繃後失力跌坐在卡座里。
一分鐘前,溫青黛v:大家好,網上所傳皆不屬實。接下來我會停止一切工作,休息一段時間。歸期未定。
青黛發完這段文字,拍掌:休假!
毛子觀測到男主那邊心緒起伏極大,默默看她:我看你是休不成。裴恪絕對馬上就來逮你。
青黛一鍵購票:我知道啊。所以現在就跑。
毛子:……
以她為起點,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徐祈年v:抱歉,到現在才出面解釋。為了證實此事,我特意回了一趟家。網上所傳的婚紗照,是為了滿足我女朋友的願望。她在五年前已去世,雖然沒有結婚證,但她確實算我的妻子。
車庫拍到的女人,是女友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希望大家別揣測我們的關係,謝謝。
配圖是一張他和女友、女友姐姐三人的全家福。
他口中姐姐的正臉居然真的和青黛有三五分相似。
也難怪狗仔會認錯。
青黛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吃瓜:導演的故事也挺精彩。徐家……不會是從政的那個徐吧?難怪原劇情里造謠門那麼難查。原來是有上頭的人在攪渾水。
毛子一翻劇情,隨口說:指不定人家那條線是另一個言情劇本。
青黛一挑眉:女主都去世了,徐導也拿了be劇本?
毛子目光落在姐姐臉上:指不定是虐心虐身後的he呢。
青黛:emmm很難評。
她閉上嘴巴,感覺像吃到了大瓜。
網上熱鬧得很。
兩位主人公出面後,《涼夜》全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紛紛轉發聲援。
唯獨男二號裴恪沒有動靜。
cp粉心碎,裴恪唯粉狂喜:「電影殺青了,裴恪是背後大老闆,溫青黛不過是個普通演員,高攀不上哎。」
青黛倒是不在意網上各種評價,樂滋滋地坐在前往機場的出租上翻旅遊攻略。
那邊埋頭盯風向的毛子飛過來:青黛你看!
納星官方v:下過場的,一個都別跑。髒的永遠是潑髒水的人和潑過來的髒水,溫青黛乾乾淨淨,堂堂正正。
接著放出狗仔造謠青黛和導演在片場曖昧的原圖,一旁赫然坐著被截掉的裴恪,附文:裴氏的律師會親自聯繫你。
一時引起熱議,嘲諷青黛的人接連被打臉。
毛子叉起它並不存在的腰:納星下場給老闆娘撐腰囉。
青黛目光落在前一句話上,搖頭失笑。
這口吻……倒是好認。
一個未知聯繫人突然打進來,青黛接起,小聲,「餵?」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青……你……」
聽筒邊風聲很大,裴恪的喘氣聲透過電流傳過來,他緊巴巴地,帶點祈求和微不可察的緊張:「我…你還在我家嗎?我…我回來找你。」
青黛放低聲音,疲憊道,「算了裴恪。」
「我……」
那邊沒說完,青黛就掛了電話,扣掉電話卡,朝毛子比耶:開始休假!
裴恪停下腳步,愣愣地盯著被掛掉的電話和緊閉的公寓大門。
算了?
她說算了?
麻木地摁了密碼,裴恪不死心地在公寓內找了個遍。
果然空無一人。
他低頭,地上雜亂的酒瓶被整齊地排到一邊,空氣中瀰漫的酒氣已經消散,跟那人似的,拼命抓都抓不住。
裴恪再打,居然變成了嘟嘟的忙音。
他又急又慌,走出公寓兩步,突然想起青黛的經紀人。
裴恪想,青黛只是暫時需要一個人冷靜。她一定很快就能回來。就算他裴恪是個惹人厭的,但這裡還有她熱愛的事業不是嗎?
他握著手機,又開始不自覺地輕顫。
青黛可以跟他發脾氣,也可以扇他幾巴掌出氣。到時候,他再好好地哄她。無論什麼要求,他都滿足。
他們之間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可電話那頭的冬棋說:「青黛累了。歸期未定,不希望我們打擾。」
裴恪無力地掩面。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