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
秦桑對秦家沒什麼感情,但占據了秦三娃的肉身,承接了這份因果,出於心安,便讓吳傳宗代他照顧一下秦三娃至親。
吳傳宗卻把秦桑的話當作聖旨,把秦家從農戶一舉托成世家豪族,無法更好了。
秦桑本想見一見老朋友就走,看到吳傳宗滿臉不舍,以及吳夫人慾言又止,想到自己舊日尋仙之旅,沉聲道:「方才你也聽到了,修仙並非想像中那麼美好,我自顧不暇,無力收徒,只能把他們送到一個還算安穩的地方,自行苦修。吳家後代,若有心向仙道者,可以讓他們過來,我給他們測一測天賦。當然,最後是否去修仙,還要問他們自己的遺願。」
他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護持他們。
即便這些後輩中真的有人身具靈根,最多幫他們指一條去韓家堡的路,未來能有多大成就,全靠他們自己。
猶豫了一下,秦桑又道,「秦家和白家後輩,在帝都中的,也可以一併叫過來。」
讓吳傳宗去召集後輩,秦桑想了想,取出一塊白玉,製成幾塊玉佩。
四更天。
太師府突然響起一陣嘈雜。
十幾個少年少女被從美夢中強行拉出來,本來暗罵不已,卻發現竟然被送到太師府,頓時興奮異常,湊到一起嘰嘰喳喳。
「竟是太師大人深夜召見,難怪爹娘這麼急切……」
「不知深夜相召,有何要事?難道爺爺看到我等才華,要重用我等?」
「為何只有我們三家子弟?」
「秦兄文韜武略,必得太師倚重,要先恭喜秦兄了……」
……
「先生,人都到齊了。」
吳傳宗來在門前,輕聲稟告,卻沒有聽到回應,不禁面色微變,匆忙推門進去。
卻見房中燭火搖曳,人影已無。
桌案上,放著一個玉瓶和三枚白色的玉佩。
耳邊突然響起秦桑的聲音。
「傳宗,這些後輩身上並無靈根,與仙道無緣,未必是一件壞事。
「這瓶丹藥,代我送給水猴子,我就不去看他了。
「這些玉佩上有我留下的禁制,你們三家各有一枚,當家中有滅門之禍時,將精血滴在玉佩上,可激活禁制的力量,救家族於危難之中。
「切記此物只可使用一次,便會毀掉,而且必須你們三家的血脈才能激髮禁制,不可憑藉此物為非作歹,也算是我留給你們最後的助力。
「傳宗,此次一別,恐難有再見之期,你要好生照顧自己……」
聲音飄渺,漸行漸遠。
「先生!」
吳傳宗伏地痛哭,接著突然想起來什麼,急忙抬起頭向虛空大喊:「先生!先帝仙逝之前留下聖諭,靈柩不入皇陵,葬在朝聖山!先帝勤於政事,一生清苦,未曾婚嫁,也無後代。曾言能得她鍾愛之人,必是和她一樣,有堅韌不拔之志的奇男子……」
許久,虛空中傳來一聲輕嘆,「我知道了……」
吳傳宗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坐倒在地上。
……
朝聖山。
這座皇家聖山,傳說有仙人駐蹕。
山上禁地,無人敢闖。
在朝聖山後山,有一座無字碑孤獨地矗立在那裡。
山高千尺,可摘日月。
在此處,能俯瞰帝都,亦能仰望蒼穹,和仙人對視。
突然,無字碑前的小徑上出現一個人影,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穿過的無數禁衛的防護,他一手提著酒壺,另一隻手拿著一個酒杯,一步一步的走到無字碑前。
他一動不動,在碑前站立多時。
來人正是秦桑。
想到臨行前那一夜,他不知天高地厚,借朝聖山之喻,以明求仙之志的一番論述,秦桑喃喃道:「你還記得啊……幸好我也始終未忘,否則有何顏面回來見你?」
打開酒瓶,酒香撲鼻,仙釀青虹酒果然名不虛傳。
秦桑斟了一杯酒,放在無字碑前,輕聲道:「敬你一杯!祝賀你,實現了夢想,以女兒身登臨人君之位,留下千古一帝的傳說……仙道比我想像的難走,不過我不會放棄,希望你在九泉之下,也能祝福我……」
秦桑提著酒壺灌了一大口,發現即使把靈力封印在氣海,築基期的肉身也能輕鬆抵抗住酒力。
起身向回走。
初時步履沉重,後大步流星。
清風相隨,明月為伴。
……
翠明山。
天光已經大亮,許多信徒早早上山,上香祈福。
三巫城的那家包子鋪竟然還在,現在的店主是以前店主的孫子,當然認不得秦桑,肉包子美味依舊,秦桑大快朵頤了一番,來到翠明山,找了個無人處,現出身形。
沿著記憶中的山道,拾階登山,他驚訝地發現青羊觀被修繕一新。
門楣上刻著『青羊觀』的石條仍在,不過字跡被刷上新漆,歪歪扭扭的木門也已經換上了新的。
秦桑心生好奇,走進觀中,視線一掃,發現格局和記憶中並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但殿宇牆垣都是用青磚新砌的,可見青羊觀的香火比以前興旺得多。
就在這時,一個農家漢子扶著一位老婆婆推開青羊殿,從裡面走出來,不住地回頭向道長道謝。
這一幕似曾相識。
不過,他們的衣著不華貴,卻很整潔,雖然不富裕,但不像災民那樣衣不蔽體、面黃肌瘦,也沒有賒帳。
一路過來,秦桑走馬觀花,但也能發現當今大隋的風貌和數十年前迥異,女帝將大隋治理得很好,蒸蒸日上。
秦桑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長袍法器,靈光內斂,但能看得出來材質不一般,加上秦桑的淡然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母子倆生怕衝撞了秦桑,小心翼翼向外走,離開青羊觀前,帶著幾分擔憂,回頭看了眼秦桑。
秦桑察知到他們的小動作,轉念一想就明白,他們是怕自己對青羊觀不利。
看來觀中道士很得人心。
秦桑迫不及待走到青羊殿前,推開殿門,不禁大失所望。
和以前一樣,青羊殿裡有很多病人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待診病。
可是,坐診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道士,沒有老道士。
明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