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房中響起一個聲音,「還不到七十歲,怎麼把身體糟蹋成這幅樣子?」
「誰!」
「來人……」
房中突然出現陌生之人,吳夫人面色大變,立刻便要大喊護衛救駕,卻被吳傳宗阻止。
她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夫君,卻發現手握重權,早已經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夫君,此時竟然滿臉激動,眼眶中甚至隱有淚花閃現!
「先生!」
吳傳宗霍然起身,在吳夫人震驚的目光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先生!是您麼?傳宗死前終於能見您一面了!」
接著,吳夫人只覺眼前一花,面前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再看此人,竟然異常年輕,只有二十多歲的模樣,只不過他的氣質讓人第一眼便印象深刻,不敢把他真的當作小年輕看待。
吳夫人猛地張大嘴巴,陷入呆滯。
她突然想起來,畫像中的那個人,就是長這個樣子!
分別時,他二十一歲,吳傳宗十九歲,皆意氣風發。
歸來時,他仍是少年,吳傳宗已經滿頭白髮。
秦桑看到吳傳宗發自肺腑的舉動,心中一暖,輕輕將跪倒在地的吳傳宗扶起來,見他老淚縱橫。
「快起來!」
秦桑也被吳傳宗的情緒感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聽說你已經是當朝太師,劍履上殿、贊拜不名,連當今聖上都不用跪,何必跪我一個山野閒人……」
「先生!」
吳傳宗緊緊抓住秦桑雙臂,斷然道:「沒有先生,就沒有傳宗今天!恩同再造,先生就是傳宗的再生父母,當然跪得!」
……
秦桑好容易才安撫好激動無比的吳傳宗。
二人相對而坐,吳傳宗打發夫人去送茶來。
吳傳宗看著秦桑年輕的面容,由衷的替他高興,「先生,您已經是仙人了?」
秦桑自嘲的笑了笑,搖頭道:「我最多只能算個修仙者,進入修仙界才知,那裡並非世外桃源,不像想像中那麼美好,有爾虞我詐,有明槍暗箭。修仙者,也是人,是追夢者,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以吳傳宗的見識,聽秦桑說起修仙界之事,也沒有太意外,只是感慨道:「果然,世間都是如此。不過,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定能超脫!」
「希望如此吧。」
秦桑輕嘆一聲,神識在吳傳宗身上掃過,皺眉道:「你身上無處不傷,這些年南征北戰留下的?把身體都挖空了,你武功再高也無濟於事,一身真氣反倒成了負擔,透支你所剩無幾的潛力。把胳膊伸過來……」
秦桑也很意外,吳傳宗竟然後天巔峰高手,距離先天一線之隔。
以他的地位,瑣事纏身,還能有這身武功,可見多麼勤奮。
吳傳宗依言照做,恍然道:「難怪每次練功後精神能好一陣,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還以為是老了的緣故……」
秦桑沉吟片刻,謹慎的度了一絲靈力,進入吳傳宗經脈。
年事已高,加上一身暗傷。
毫不誇張地說,吳傳宗的身體已經接近油盡燈枯,若不做調理,怕是沒兩年好活了,即便調理也必須小心翼翼,否則反倒害了他。
此時,吳傳宗的夫人親自端著茶走進來,看到此景,滿臉期待和興奮,急忙放慢腳步,生怕打擾了秦桑,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秦桑控制靈力,沿著吳傳宗的經脈,一點兒一點兒地幫他梳理,可惜吳傳宗的年紀和身體都不允許,否則說不定能藉此機會突破先天。
足足過去一個時辰,秦桑才完成。
茶水已經冷了。
吳夫人緊緊握著雙手,無視夫君的眼神催促,忐忑不安的看著秦桑,等他的結論。
「吳夫人請坐。」
秦桑注意到吳夫人的眉宇間有些熟悉,忽然想起來,竟是那個險些被王流糟蹋的女孩,吳傳宗動了善心,沒想到成就一番好姻緣。
「這瓶丹藥你拿著,一枚丹藥分三次服用,連服三枚,應該能把你的舊傷治好大部分。不過有些虧空難以彌補,而且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以後不要妄動真氣,吳夫人也可以服一枚,調理身體,延年益壽……」
秦桑取出一瓶療傷靈丹,效果和水露丸相仿。韓家會賜下一些養身的丹藥,但為了不影響凡間次序,品質比水露丸差遠了。
現在,這種靈丹對他毫無作用,還是在八卦禁地,從斗笠男子那裡得到的,剩下一些。也幸好有它們,否則更好的靈丹,吳傳宗凡人之軀恐怕承受不住藥力衝擊。
「多謝先生!」
吳傳宗夫婦起身行禮。
經過調理,吳傳宗現在就感覺身體輕鬆多了,不禁大為驚喜。
「坐下說話!」
秦桑按住吳傳宗,道:「給我說說,其他人情況如何,岳老、白江瀾、水猴子他們……」
吳傳宗把裝有靈丹的玉瓶交給吳夫人,她立刻寶貝似的緊緊抓住。
「岳老在那夜兵諫時,為救先帝,被刺客重傷,之後退隱。
「白將軍官至禁軍統領,五十八歲時因病歸隱,居陪都,於六十七歲病故。先帝念其護衛有功,對其後人多有照拂,不過白統領嚴禁後人從軍,多經商、為官,白家頗為興盛。
「水猴子在先生離開後立下大功,封寧王,鎮守先生的家鄉,曾經的寧國,現由先帝賜名江州道。
「張文奎等人也都因先生遺澤,受先帝倚重,各有一番成就。
「還有秦家……」
聽吳傳宗突然說起秦家,秦桑一怔,沒有阻止。
「先生雙親和兄嫂都安享晚年,得以壽終。我未曾向他們透露先生的消息,但他們應該也能猜到一些。
「先生大哥、二哥各有一子,出將入相,如今已經身居高位,必能將秦家發揚光大。
「秦家後人也是英傑輩出,前程似錦。」
秦桑聽罷,感慨道:「辛苦你了!」
他在俗世混過,很清楚秦家一個毫無根基家族,在短短几十年裡就發展到這個程度,有多麼困難。
若沒有吳傳宗傾力照拂,秦家絕不可能有這般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