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亮出左腕上的索愛雷達，切換到祭壇模式，噼里啪啦的電光從錶盤下方躍出，交錯著架構出一座立體祭陣。
感應到燃魂獻顱的氣機，祭陣中央的青埂峰仙弈圖自動對摺，只留下在太奉先身旁觀棋的那個俊秀僧人。
朱元直於陣中展顏一笑，眉眼間宛如百花盛放，令人心旌搖曳，難以自持。
他眼角眉梢盛放的絢麗一縱即逝，似花還似非花，開開落落，無休無止。王權霸業、醇酒美人、縱橫宇宙、天下無敵、榮華富貴、長生不老、出人頭地，衣錦還鄉……諸般夢想野望盡在其中，又有誰移得開眼睛呢？
常斷玄抱著頭顱走到祭陣之前，將熊熊燃燒的神魂獻給了夢想。
朱元直接過那顆猶如烈陽的頭顱，用掌心試了試魂火的溫度。
「可。」
雷霆魔宗雙手捧顱，端端正正地放在常斷玄的頸項之上，以右手摩其頂，道了聲「善哉」。
他說罷再不言語，雙手合十消失在祭陣中央。
電光隱沒，從常斷玄七竅中噴涌而出的魂火倒卷收回，會客廳毫髮無傷，好像剛才的火海只是一場幻覺。
常斷玄左右活動了一下脖子，笑吟吟地從頭頂取下一顆雷光環繞的翠玉數珠，對梁德道：
「看見沒有，雷霆魔宗賜下的大願數珠，破境至寶，小小一顆就能在百川海集正街換一套鋪面，你多看兩眼，長長見識。」
梁德還在震驚當中，消化了一會兒才道：
「師傅，燃魂獻顱不用死的嗎，還送這麼貴的裝備，反正腦袋夠用，您怎麼不天天獻祭？」
常斷玄笑道：
「你啊，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
「剛才要是為師的魂火弱了一點，夢想的溫度不能讓元直先生滿意，這顆腦袋就還不回來了，只能落一個魂飛魄散、夢碎雷霆崖的下場。」
「夢想的溫度？」
「你以為人人都能把心魔精進法練到極高境界嗎？
「全神貫注、自得其樂、無覺無懼、燃魂獻顱，斬我見道……為師如今也只是練到第四層罷了，到了這一層，心魔精進法最大的考驗便不是火中取栗了。」
常斷玄收起大願數珠，道：
「元直先生一心無私，傳道大千，從不向門人弟子索求回報，心魔精進法可以說是兩岸諸界最易獲取的高妙法門。
「但他最是厭惡那些小富即安的不思進取之輩。
「若只是練到無覺無懼的境界也還罷了，到了燃魂獻顱這一層，便說明元直先生對你的求道逐夢之心也頗為讚許，算是真的入了他的門牆，再不能半途而廢。
「嘿嘿，入我門來，百死莫怨，他老人家可不是隨便說說……一證此境，便要每百年向他獻祭一次，讓他看看你的夢想和野心，只要魂火比原來冷了一點，修為比原來弱了半分，就是死路一條。」
「啊這……能不能講點情面，初次考核先打個4分績效扣點獎勵，下次考核再定生死。」梁德問道。
「顱碎魂滅，當即了帳，沒有半點情面可講。」
常斷玄搖頭道：「前些年若不是無虛劍仙的周天界禁隔絕內外，為師早就灰飛煙滅，連陰魔傀儡都做不成了。」
梁德：「嘶……那師傅你練這個東西不是老壽星嫌命長，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如此絕學，我既然見到了，身為武學家，哪有不親自練一練的道理。」
常斷玄道：「阿德，我和你說這些就是為了告訴你，心魔精進法這東西，你這種摸魚懶狗沾都不要沾，不然的話有多少腦袋都不夠用。
「你把我的手抄本拿去讓那三個記名弟子練一練，倘若他們心中真有執念，自然能練出些名堂。」
梁德看了看手抄本又看了看常斷玄，恍然大悟道：
「師傅，你這是作弊吧！用巔峰青劫的法門和袁師伯賭鬥，他怎麼可能贏你，薑還是老的辣，我服辣！」
常斷玄不悅道：「這怎麼是作弊，老袁又沒說只能教東國古拳法，為師在合理的規則範圍內行事，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作弊了？
「況且那三個工讀生也不一定能練出名堂，若是他們說出口的要求達不到一生之夢的程度，這本心魔精進法對他們來說就是廢紙。
「我用的是法門嗎，我是在用年輕人的夢想和老袁賭鬥！是夢想！」
梁德忙不迭地點頭：
「對對對，您說得都對，那我去和他們說說這門功法的利弊，願意練的就練，不願意練的我再來向您請教。」
常斷玄道：「你啊，修行上的運氣太好了些，不知道這些貧寒才俊的難處苦處，這等法門擺到眼前，他們哪有不練的道理。」
「難處苦處我也知道，但是總得先問問他們的個人意願嘛。」
梁德拿著手抄本走到樓下，推開了三個工讀生所在的茶室房門。
房間裡，工讀四分之三都老老實實地站在白須白髮的袁勝天面前，額頭上都有一塊紅印，估計是被袁老頭用巴掌從定境裡打醒的。
粗暴，袁指導你這個教學作風太粗暴了！活該你贏不了老頭子。
「袁師伯，您都問完了嗎，我要給他們傳法了。」
背對著梁德的袁勝天點頭道：
「都問完了，你再等一會兒。」
袁老頭在懷裡找了找，掏出三本典藏版的《心魔精進法》，一人一本發到三個工讀生手裡。
「這部功法的好處我剛才都和你們說過了，拿回去好好練，你們的夢想都能實現！」
「謝謝袁教授！」
「不用謝不用謝，我最欣賞的就是你們這些有夢想的年輕人，要努力哦！」
袁勝天舉起雙拳比了個加油的手勢，轉過身對目瞪口呆的梁德道：
「阿德，我教完了，你接著傳法吧。」
「袁師伯……您……您也練過心魔精進法？」
「沒練過，但我也有夢啊，不行嗎？」
袁勝天掃了眼他拿著的手抄本，不屑地哼了一聲。
「老常就這點本錢還想跟我斗？
「你回去告訴他，這一局，我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