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的真性天引貫穿了酒吧的屋頂直上雲霄,圍在墨藍鍛爐旁等待的董存真等三人並未出手收束外溢的非凡之力,那間西部風格的酒吧被強勁的內氣波動撕成了殘破的碎片,只餘下三人還在使用的吧檯、座椅、酒櫃和腳下的地板。
抬頭望去,天空中翻湧著一片奇異的光海,有某種事物在遙遠的地方聽到了某個人心中的呼喊,剎那間越過茫遠的虛空於此降下。
一段宛如城市街道的自性界原虛影出現在這顆荒涼行星的上空,與鍛爐中那個身形凝固的男人彼此呼應。
在三人的注視下,梁德從第二扇門後的人生畫面里取出了那盒從黑髮少女手中得到的禮物。
董存真屈指一彈,一道赤銅色的指風敲在鍛爐底部,結束了這一次鍛打。
被翻過來的梁德失去了維持當前狀態的外力,『我』的存在緩緩向內收縮,並開始形成新的外殼。
董存真嘆道:「阿德這小子是塊好材料,可惜還是拋不掉自己的殼子。」
十勝和尚埋頭吸光了剩下的酒水,從空掉的酒杯里爬了出來。
「不是人人都有存真師弟你這般灑脫,若是不分內外,又有幾人能安然處世。
我此番前來想看的東西都看到了,這鍛爐既然能用,那我這些年來的琢磨也並非全是盲人摸象,多謝兩位解我心中之惑,我這便回去了。」
老和尚雙掌合十向董存真和莫飛升略施一禮,回身鑽進了那枚幻海傳心貝里。
莫飛升將傳心貝收回袖中,揮手扯開墨藍色波濤圍成的穿界門入口,踏進一隻腳後又回頭對董存真道:
「讓他早點回來,別磨磨蹭蹭的,耽誤時間。」
董存真笑道:「老莫你這是關心則亂,他不比你急多了?」
「哼!」
莫飛升兩袖一甩,背負雙手穿界而去。
董存真起身走到吧檯後面,從彌散於外的「我」中取了一點下來拋在地上,那一點「我」的碎屑落地便長,化作地板、牆壁、燈具等物,將整座酒吧嚴絲合縫地補了回來。
做完這一切後,鍛爐里的梁德也基本恢復了正常的存在形態。
董存真伸手摘下空中懸著的墨藍鍛爐在吧檯上磕了兩下,從細孔似的爐門裡把梁德控了出來。
酒吧里響起了像是拔出瓶塞的聲音,梁德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吧檯椅上。
「你想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多虧了董指導鼎力相助,我已經找到了。」
梁德攤開右手運轉自性神通,一盒熱騰騰的無骨炸雞出現在他的掌心。
這便是他用「回光攝影」抽取到的第三件常駐自營商品。
「【手作機緣】:手工製作的原味脆皮炸雞。使用者可選定一個距離不超過10米的目標,使用者和目標之間的因緣將以更為堅韌的形式相互勾連,持續時間1小時。」
梁德很確定,這件商品可以幫助到他。
在第一次抽取過後,他的自性神通「回光攝影」每多抽取一件自營商品,便會製造出一台帶有隨機穿界功能的自動售貨機分機,分機可以投放到其它世界,用他人的非凡之力製造商品。
他在抽取了名為「窒息氧氣」的薄荷煙後,便得到了一台投放到豬草世界的分機。
但是這一次沒有,抽取「手作機緣」後,第二台售貨機分機並未出現。
他從自性界原反饋的信息中知道,這是因為用來製造分機的關鍵材料被投入到了這件來自他人記憶的新商品中。
那些因萬卷書籤而生的神異力量被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用來跨越真與假的界限,讓他觸及虛幻,完成抽取,另一部分則用來強化商品的功效,貫徹了梁德抽取時於心中燃燒的強烈意志。
也就是說,這件商品強化和勾連因緣的功效是可以穿越界原空海兩岸諸界的。
只要他在那個女人身邊持續使用「手作機緣」,她就有極大可能提前回到生魂和軀殼所在的彼岸977號世界。
董存真拿起一塊無骨炸雞扔進嘴裡嚼了嚼,閉目品味了片刻,道:
「這東西不錯,以後我每個月找你拿幾盒,你再送幾盒到彼岸北少林給十勝。」
「了解,董指導,那我就先走了,以後您要炸雞的時候直接在通虛上聯繫,讓單伏天他們和我說也行。」
梁德展開穿界門光圈正要離開,卻聽見吧檯後的董存真道:
「你當我是想白拿你的炸雞怎麼的。
你新成的外殼上還有縫隙,靠你自己不知道要補多久,你送炸雞給我,我還一杯查漏補缺的飲料給你。
想喝什麼?」
梁德也沒說什麼「長者賜不敢辭」之類的客套話,想了想道:
「那就來一杯無酒精莫吉托吧。」
……
彼岸977號世界,幻海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兩個為特需病房服務的藥劑師從樓梯上走下,其中一個圓臉微胖的年輕女孩子陶醉地吸了一口空氣中的香味,道:
「梁總監吃的到底是什麼牌子的炸雞呀,這也太香了吧。」
「不好吃能天天吃嗎,我聽李護師說他都連吃兩個月了,真的好香啊,我要是審總,說不定都饞醒了。」
「你別亂說!」
「知道啦知道啦,就你懂規矩,其實他們哪在乎我們這些小嘍囉說什麼呀。」
「不是在不在乎的事兒,是——」
「好啦好啦,不管是什麼,等會兒晚飯去吃什麼?」
「我想想……」
病房裡,梁德搖搖頭打開一盒新的炸雞。
要是能饞醒就好了。
你不是挺喜歡吃炸雞的嗎,快點醒過來啊。
……
空海亂流中,審時語集中了全部的心力維持著金蛇共鳴法,一個栩栩如生的虛像在她殘缺的魂魄前轉動,相貌和氣息都和真實的她一般無二。
終於做到了,終於初步練成了這門亂七八糟的金蛇纏沾手。
下一個世界,在空海亂流經過的下一個世界我就可以用虛像和界內人溝通,如果那個世界存在智慧生物,我就可以……
她收起虛像,正要再練習一次,突然間聞到了一股異常熟悉的香味。
這是……炸雞?
就在此刻,她神魂深處的連結驟然堅韌了不知多少倍,原本平靜的空海亂流變得活躍起來,穿過虛空的縫隙,越過無盡的阻隔,朝著此岸深處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