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秋獵(2)

  楚衡看著面色難看的祺王溫潤一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你們二人帶著眾位皇弟過來,可是有事?」

  恆王聞言,將其他皇子招呼過來,笑著說道:「二皇兄,這次是你第一次同臣弟們一起參加秋獵,臣弟們太高興了,只是擔心路途顛簸,二皇兄的身子會吃不消,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

  楚衡聞言,似乎很高興,他伸出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透過車窗摸向了距離最近的十三皇子,眉宇間溢滿了感動:「多謝諸位皇弟的關心,這點顛簸不算什麼!本宮也很高興與諸位皇弟隨性,希望秋獵大比那天,能親眼看到諸位皇弟的好身手!」

  被摸頭的十三皇子只是個五六歲的孩童,看著楚衡並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是恐怖的面容,已經有些害怕了,此時額頭上冷冰冰的觸感,仿佛鬼怪故事中的那隻冰冷的鬼手,一時嚇得瑟縮著身子,腦袋不自覺的朝著一旁偏,好算知道輕重,沒有哭出來。

  手掌落空的楚衡臉上閃過一抹痛楚,盯著自己蒼白的沒有血色的手,語氣里透著深深地淒涼:「這是本宮第一次同你們一起參加秋獵,大概也是最後一次罷!」

  恆王見狀,眼底的暗芒一閃而逝,隨即濕潤了眼眶,換做一副悲戚的神色:「二皇兄,不到最後,萬萬不可有如此消極的想法,說不定哪天會出現一位世外高人,出手解了二皇兄的毒!」

  「世外高人?哪裡有什麼世外高人,多活一日,不過是多一日的折磨,倒不如早些解脫,也能少受病痛之苦……」楚衡神色恍惚,喃喃自語的說著,仿佛失掉了所有的精氣神,整個人像是被層層的死氣纏繞,再也掙脫不開。

  「不,二皇兄,無論如何你也不能輕易地放棄,父皇和皇祖母年事已高,又最是疼你,難道你就忍心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臣弟這些兄弟姐妹,都盼著二皇兄平平安安,二皇兄,你要振作起來啊……」

  恆王看起來愈發的難過,不停地勸說楚衡振作,那副兄弟情深的模樣,讓那些尚且年幼、不太能分清真假的皇子都被感動的落下淚來。

  蕭睿淵冷眼看著恆王惺惺作態,突然覺得祺王那張不耐煩的臉更順眼些。

  楚衡亦不想看到恆王那副嘴臉,垂眸說道:「多謝三皇弟的開解,以後還望三皇弟帶著眾位皇弟好好孝順父皇和皇祖母,連著本宮的那一份,本宮若底下有靈,定會好好感謝三皇弟。」

  「二皇兄……」

  恆王一副痛苦難抑的樣子,見楚衡臉色愈發灰敗,又是含著熱淚再三勸解,在成功的籠絡住幾個小皇子後,終於心滿意足的同祺王帶著小皇子們回去了。

  那些人一走,楚衡像是失了所有的氣力,冷汗涔涔的靠在了車壁上,連抬手都費力。

  蕭睿淵熟練的拿出腰間的水囊,倒出一杯靈泉水小心的餵給楚衡喝下,又拿出莫顏給的那株人參,飛快的    切下一小片,讓楚衡含著,補充流失的元氣。

  很快,楚衡的臉色好轉了一些,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他怔怔的看著窗外隨風飄動的枝條,突然對蕭睿淵說道:「含章,等表哥死了,就像和依族那樣火葬,把骨灰撒在風中隨風而安,你說好不好?」

  蕭睿淵眉心驟跳,很想大聲的說「不好」,可是在對上楚衡那雙嚮往的眼神後,這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楚衡得不到蕭睿淵的回應也不在意,只是那雙眼睛迸發的光彩卻越來越亮!

  ……

  短暫的歇息過後,排成長龍的車駕繼續向鳳凰山進發。

  祺王棄了自己的車輦,鑽到了前面恆王的車上,一上車,他就忍不住問道:「三皇兄,那個病秧子死了更好,你勸他振作作什麼?他要是真的振作起來,指不定要拖到什麼時候才死,你豈不得繼續……」

  恆王臉色一變,連忙捂住了祺王的嘴,眼神犀利的看向四周,見外面的人沒有注意到這裡,才關緊了車窗,鬆開了手語氣嚴厲的警告祺王:「這種話不要亂說,一旦傳到父皇耳中,母妃也保不住你!」

  祺王一聽,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憤憤的說道:「同樣是父皇的兒子,若不是那個病秧子活不久,父皇眼裡還能裝下哪個兒子!像我這樣平庸無能的也就罷了,可是三皇兄比起那個病秧子,不知好了多少倍,父皇卻還是更喜歡那個病秧子,不就是因為那個病秧子會投胎,投到了先皇后的肚子裡,是嫡子嗎?若不是母妃不喜爭搶,指不定在父皇登基那年就坐上了鳳位,三皇兄就是太子,哪裡還有那個病秧子的事!」

  說到最後,祺王的聲音不自覺的又高了許多,好在車窗緊閉,外面的人只是模模糊糊的聽到一兩個字眼兒,聽不出馬車裡的人究竟說了些什麼。

  看著喋喋不休、句句大逆不道的祺王,恆王的額角狠狠地跳動著,恨不得一腳把這個蠢貨踹下馬車才好。

  想到之前就是因為這個蠢貨,才讓父皇對自己起了疑心,若不是他見機快,撤消了後面一系列的計劃,恐怕他現在已經同康王,一樣被廢除王位幽禁起來,一輩子與那個位置無緣了!

  如果不是看在這個蠢貨對自己還算忠心,又是母妃的養子,暫時只能交好不能為惡,他根本不想與這樣的蠢貨為伍。

  恆王按捺著踹人下車的衝動,換成一副溫和的面孔對祺王解釋道:「自古以來,無論是皇室還是尋常人家,皆以嫡子為尊,二皇兄是嫡子,身份本來就比我們高一等,就算他身子弱,父皇更疼愛他也是人之常情,七皇弟切不可再為此事憤憤難平!我們身為二皇兄的弟弟,關心二皇兄是應該的,父皇知道了,想來也希望我們這麼做,至少能夠讓二皇兄開心一些!」

  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毫無破綻,只有恆王自己,才知道此番探望的真正用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