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音和谷老大從牙行出來,去與常輝匯合。
車廂做出來要到晌午,趁這個功夫,谷音買下二十個水囊,扯了二十米油布,又打聽做帳篷的鋪子,拿著油布去定做了兩個防水防潮的大帳篷,每個都可以容納至少十個人。
糧食昨天倒是買夠了,但全都被她放在空間裡,還得想個法子拿出來。
「爹,常叔,米麵和其他用品我之前已經買好了,但現在人多眼雜,等天黑他們再給我們送過去。」
谷老大和常輝抱著一堆東西跟在谷音後面,任憑她安排。
三個人回到牙行,騾車已經架好了,就連他們來的時候趕的騾車,也換上了新車廂,看上去牢固不少,谷音很是滿意。
可四輛騾車,他們只有三個人,怎麼趕回去屬實讓人犯難,常輝有些懊惱的撓著頭:「早知道叫上家彥跟著一起來了。」
田五主動說:「我跟你們走一趟吧,正好我剛結了月薪,順路回家看看。」
谷音也沒有推辭:「那就有勞田大叔了。」
想起谷音的提醒,田五咬咬牙,將二兩銀子的月薪和谷音給的半吊錢,買了些粗鹽,剩下的全都買成了最便宜的陳米和玉米面。
想著家裡人總算可以吃上飽飯,田五的心激動不已。
一行人趕著騾車浩浩蕩蕩的往鎮子外走,出了鎮子,看到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流民,田五心頭一震:「這是哪裡受災了,什麼時候來的這麼多流民?」
常輝邊趕騾車邊接話道:「這些流民是從西州府過來的,那裡鬧了蝗災。」
「西州府?距咱們這兒可是有幾千里遠啊!」
「是啊,聽說那邊還強征軍役……」
田五是越聽越心驚,怪不得那些人千里迢迢逃過永州府來,百姓們受了災,官府竟然還強征軍役,這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嘛!
而且他聽村裡的老人們說過,流民們餓極了,可是會殺人搶糧的!
好在小姑娘提醒他買糧食,等日後鎮上的糧鋪得了消息,他哪裡還買得起?沒有糧食,就算沒有流民搶糧,他們一家都不一定能全乎的熬過這個冬天。
田五驚出一身冷汗,但想到車上載著的六百斤糧食,又看著前方小姑娘趕著騾車的堅毅背影,不知怎的,瞬間心就定下來了。
一路上不斷有餓極了的流民心懷不軌的打量著他們,只是他們體力不支,四人又趕著騾車跑得飛快,根本無法下手。
田五家就在寧江鎮和河西村的途中的田家村,谷音安排著先去趟田家村等田五把糧食卸下,再讓田五幫忙把騾車趕回河西村。
「小姑娘,多虧了你,不然我們一家人都要栽在這個冬天了,這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
田五看著谷家的大宅子,有些窘迫的遞給谷音一個破舊的籃子,雖然不多,但這已經是他家能拿得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谷音低頭看過去,籃子裡有十幾個雞蛋,每個都用柔軟的乾草細細包裹著,也不知道是攢了多久才攢到這一些。
心中微微一酸,谷音冷淡的眉眼間染上真誠的笑意:「謝謝田大叔,我最喜歡吃雞蛋了!還有我叫谷音,你可以叫我音音。」
「好,音音,你喜歡就好。」
見谷音收下,田五黝黑的臉上這才開心的笑了,轉身要走,卻被谷音叫住了:「田大叔你等一下,我把籃子給你騰出來。」
田五剛想說不用,就看見谷音已經進了家門,只能在原地等候。
不多時谷音拎著籃子出來,上面還蓋了一塊布:「田大叔,籃子還給你,裡面是我家自己做的一點臘肉,你帶回去給家裡人嘗嘗鮮吧。」
籃子沉甸甸的,田五好奇的掀開布看了一眼,發現裡面赫然躺著兩大條肉,目測得有四五斤。
他咽了咽口水,連忙推回去:「不,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谷音沒有伸手接,佯裝生氣道:「送出去的東西萬萬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你如果不要就扔了吧!」
田五眼圈微紅,收下了,說著就又要道謝,被谷音阻下了。
「田大叔,你不用謝,雖然雞蛋沒有豬肉貴,但是我知道,你這是拿家裡最好的東西來感謝我了,我很高興。」
谷音上前一步,接著又小聲叮囑道:「你回去後,記得把買的糧食留一點在外面,夠吃就好了,剩下的全都藏好了。」
「咱們這裡今年收成不好,就算以後有流民闖進家裡搶糧,你們裝作害怕傷心的樣子交出糧食,他們看到糧食不多也不會生疑,還能保家裡人一條命。」
見田五點著頭,感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谷音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田大叔,如今雖然世道艱難,但總歸人還是要努力活著的,害怕是沒有用的。」
聽完谷音的話,田五使勁兒擦了下眼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好,我記住了,如果以後我們一家能好好活下去,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谷音滿意的點了點下巴,目送田五離開,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傷感的想,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湧入的流民越來越多,這裡也就越來越危險。
回到家,谷音就開始緊鑼密鼓的安排家裡人做南遷的準備。
「咱們只有四輛騾車,除了一輛騾車拉人,剩下的騾車用來裝吃喝用品,儘量精簡,非必需的東西都不要帶。」
「咱們一路走過去,怎麼也要用上兩三個月,現在是深秋,到時候就入冬了,娘,常姨,你們就用家裡剩下的布料,給每人做一床厚實的棉被,棉服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出來,等路上再做。」
蘇氏和梅姨忙取出谷音之前買好的床套和棉花,攤在炕上開始趕製棉被。
谷音又看向谷老大和常輝:「爹,常叔,你們上山砍些樹幹回來燒制木炭,這東西不占分量,有備無患,多多益善。有村里人問起來,你們就說制木炭留著賣。」
谷老大和常輝麻利的拿出兩捆麻繩,拎著斧頭上了山。
「我呢我呢?音音,我能做什麼?」一旁的谷峰一臉熱切的看著谷音,他現在已經基本可以正常走路了,迫切的想要實現他的個人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