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打了豬草回家,生了好一陣氣,正巧秀娥喜滋滋的從外頭回來,她忙說道,「我不是不讓你出去走動嗎?怎麼家裡一沒人你就出去,又上哪兒去了?」
秀娥見她臉色不善,收起笑意,湊過來拉了柳氏的胳膊,「娘這是跟誰置氣呢?說給我聽聽。閱讀」
柳氏道,「還能跟誰置氣,就是你這個冤家,你說說看,你歸家都多長時間了?親事沒著沒落的,娘倒是無所謂,只是說出去難聽,人家覺得你是沒人要的啊。」
秀娥哪裡不知道她的想法,自己這個娘,心眼兒比針鼻兒還要細,願意讓她回家,也只是因為覺得她模樣還可以,在家待上一段時間,又可以說親事,又可以拿一筆聘禮,這樣家中日子更為好過,哪裡是真的為她打算呢?
但是現在她在家裡待著,親事也沒定下來,吃著家中的飯,又因為要養著好看,活兒也幹得少,她娘心裡自然就覺得自己虧了。
秀娥早有打算,這會兒說道,「娘是嫌棄我在家中礙事了?」
「傻姑娘,你是我生的,我又哪裡會嫌棄你,當真是為你的名聲計,你說說看,女子不嫁人哪有活路,馮氏都成了老菜了,還要想著二嫁,你現在年輕,想嫁什麼樣的嫁不了?真要是年歲拖大了,到時候就不是你挑人家,而是人家挑你。」
秀娥點頭,「娘說的我都知道,只是嫁人不是買菜,哪裡是隨意看看就好的,我已經嫁了一回,再是無情,也是念著二郎的,這些日子他一直給我託夢,我實在是怕啊。」
柳氏見她說起李二郎,也不好接話了,這死人的事,還是少說嘴為好,只是女兒這麼養在家裡也不合適啊,那得費多少米糧?
正要開口,秀娥起身回了屋,拿了一包錢出來,有銅板,有碎銀子,一大包,算下來怎麼也得好幾兩銀子。
柳氏眼睛都亮了,「這是哪裡來的?」
「爹娘兄弟願意養著我,我卻不是個臉皮厚的,家中也不富裕,我已經是出了門子的人,能回來也是娘家人疼惜,哪能只吃飯不幹活兒,閒來無事,就和村中小姐妹做些手工,先前是托人到鎮上賣,如今村里來的貴人多,我做了給別人賣,倒是能換來幾個錢,這些從我回來開始就攢了,娘收下,我知道這裡不算多,只是我一個女子,不比兒郎能掙錢。」
柳氏擦手接下,喜上眉梢,「哎喲,閨女想得周到,娘也不好收你的錢,你在家中住也是應該的,只是你年輕,手指縫寬,娘替你收著,改日你再嫁人,娘便給你添一份惹人艷羨的嫁妝。」
秀娥嬌俏地笑著,雖是知道不可能,但也應下了,「還是娘對我好,以後娘也別催我嫁人,嫁了人才知家中好,我就想這麼待在家裡,真要是有天賜良緣,自然是嫁,可是沒有,也不能上趕著,如今托著胡家的福,村里好掙錢,我只想著出一份力,讓家裡過得好些。」
柳氏哪有不應的,她想讓秀娥嫁人,也是因為她在家裡要費糧食,嫁人還能有收入,現在她自己就能拿回錢來,那還有什麼好嫌棄的?她恨不得秀娥在家裡多待些時候。
「到底是姑娘懂事,知道體貼,秀娥有手藝,可不能浪費了,一定得多掙錢,還有啊,你那些好手藝別白白教了別人,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到時候哪還有你的飯吃。」
秀娥道,「我又哪裡會什麼旁人不會的手藝,這還是從旁人那裡學的,村里好些人從江敬雪那裡學呢,她琢磨出來的手藝,自己倒是不用,全教了旁人。」
柳氏面露不喜,哼了聲,「她就是個傻的,不明白這個道理,現在胡家眼看著好,她都是假大方,哪日不好了,她後悔都來不及,你也多往她那裡去,我想著,她定還有不示人的手藝,你要學了,那就是獨一份兒。」
秀娥一笑,「我和香杏走得近,江敬雪和香杏又是什麼關係?我上門她豈有高興的。」
柳氏輕拍她的腦袋,「你也是個憨傻的,香杏有什麼好?她能教你掙錢的手藝?她自己日子還窮困潦倒呢,和香杏離得遠些,正好接近江敬雪。」
秀娥道,「到底是從小到大的情誼,哪能如此,傳出去也不好聽。」
柳氏一琢磨,倒也是,眼下雖然是好,以後還是要嫁人的,總不好壞了名聲,也只得作罷了,自己拿了錢去屋裡放。
秀娥笑了笑,自己回屋,那些錢大多是狗蛋兒給她的,就是想著拿給柳氏,好順理成章不嫁人。
她如今和狗蛋兒感情真是日漸深厚,狗蛋兒竟也上進了許多,不僅在外頭撈些偏財,村里也想法子掙錢,一月下來,進帳頗豐,家裡拿回去一部分,其他的就都給了她。
秀娥倒也沒那麼傻,不可能全拿給柳氏,以後時不時給一回,倒是可以安柳氏的心了。
至於狗蛋兒,要是他再有本事些,以後日子久了,他們自己攢下了錢,兩個人遠走高飛也無不可,就算是名聲難聽,又有誰能找到他們呢?
馮氏的事情在村里掀起了浪花,不過很快也就下去了,相看親事也不是三五日就能成的,這事兒還得往後看。
三月春暖,各家糧食下地,今年也是一樣,幾乎村里家家戶戶都從胡家換了糧種。
如今胡家的大頭是山莊可蔬菜生意,胡秀才顧著學堂,胡尚軒和江敬雪顧著生意,倒是沒人種地了,所以家裡的地大多租給別人種了,而這個別人,也就是江家。
江家是遷來這裡的,本來就沒有地,辛辛苦苦也只得山上五畝荒地,不能種稻穀,拿了胡家的地種,今年倒是有米糧了。
胡家地多,江家也用不完,方家接了三畝,其他的便是村里幾戶人家分別租了,一點都剩不下的。
三月春耕,村里一片繁忙景象,外來的客人看著有趣,倒有人在路邊駐足觀看,家中女眷倒是不好見外人,坐了車裡,帘子掀開一角,也是看個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