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雨夜廟山(下)

  「元嗣,你帶幾個軍士去徐州軍那邊盯著,我心裡總是有些不踏實。」夏侯惇叫來韓浩說道。

  「諾!」

  夏侯惇看韓浩離去,又進廟宇找到了正抱著賈氏,喝著溫酒,聽著幾個侍女彈奏樂曲的曹嵩。

  曹嵩倒是真的會享受,怪不得先帝這麼喜歡他。

  「太公,今夜已經晚了,還是早點歇息,明日還要早起趕路呢。」

  曹嵩不以為意的搖手說道「陶謙既然只派人來送禮,就是對我兒沒有防備,明日無需早起,緩緩趕路,以寬那陶謙之心。」

  「啊~~」一聲慘叫讓夏侯惇猛地轉過身吼道「外面出了何事?」

  賈氏嚇的一把撲到曹嵩的懷裡,那龐大的身軀差點把曹嵩就這樣送走了。

  「咳咳..元讓,這是怎麼了?」

  夏侯惇側耳傾聽了一會,隨著風雨聲隱隱傳來金戈喊殺聲,暗道不好,拔出戰刀對曹嵩說道「賊軍有變!太公速速躲入內堂。」

  說完,夏侯惇吩咐守衛的軍士護著這裡不許離開,自己大步走出大殿,來到外面,此時夜黑風高,大雨瓢潑,除了殿內的燈火所照之處,外面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敵暗我明...」夏侯惇心中大急,對邊上的軍士說道「吹號角,讓所有人到此處聚集對敵!」

  夜戰,最怕的就是自亂陣腳。

  悽厲的號聲響起,散布廟宇外圍各處的軍士聽到號聲紛紛往廟宇趕來集合,韓浩也帶著幾個軍士退到了這裡。

  「徐州軍一見到我軍就射箭!」韓浩說完折斷了射在自己戰甲上的箭矢「還好在下雨,他們的弓弩無力,否則我這條命就折在那了。」

  「緊閉大門,以廟宇為營寨,堅守待援,青州的援軍明日必到。」夏侯惇咬牙說道,取了弓箭躲在前殿的一處缺口邊,然後讓人將屋內燭火全部覆滅,暗暗等著外面的賊軍進攻。

  風雨漸漸慢了下來,黑漆漆的廟宇中,所有人呼吸都不敢大聲,只希望天快點亮起來,青州的援軍可以快點到。

  突然,一道閃電亮起,借著這天地之光,夏侯惇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徐州軍已經包圍了廟宇,正在準備進攻,張闓也看見了夏侯惇的臉。

  「殺!!」

  「放箭!」

  慘烈的廝殺開始了,一邊是被金錢迷了心竅的亡命之徒,一邊是背水一戰的兗州銳士,兩邊毫無試探,一出手就是往死里招呼。

  喊殺聲,金戈相撞聲,辱罵聲,尖叫聲,在這夜雨中的廟山上響成一片。

  韓浩守著大門,夏侯惇手持大弓遊走援助,曹氏族人和家丁也拿起了兵器為生存而戰,而曹嵩則抱著賈氏和婦孺在大殿內瑟瑟發抖。

  「夫君,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奴家下輩子還要伺候夫君~」

  曹嵩聽著賈氏的話,看著邊上哭成一團的孩子以及女眷,突然喊道「老夫當年也是太尉,豈能死於此處?元讓,傳令下去,只要能殺敗賊軍,所有人,賞萬錢!死了的,我曹嵩養他全家老小!」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得了曹嵩的許諾,夏侯惇帶來的軍士頓時士氣大漲,但這樣的雞血只能興奮一時,當張闓的騎兵舉著長槍大盾,結成軍陣硬生生攻破了廟宇正門後,夏侯惇這邊的士氣立刻回落到了冰點。

  「張闓!你們這樣做,就不怕兗州的報復嗎?」韓浩看到張闓在不遠處指揮作戰,一邊拼殺一邊喊道。

  「報復?拿了你們的人頭和錢財,這天下歡迎我們的地方多了去了,給我殺!!!」

  風雨漸漸快停了,張闓讓人打起了火把,火光照耀下,兩邊因為摸黑混戰而有些畏首畏尾的情況頓時不見了,但這也讓人數在下風的夏侯惇部壓力倍增。

  看著不斷倒下的軍士,夏侯惇暗暗叫苦,對韓浩喊道「回防大殿!」

  韓浩帶著軍士邊戰邊退,張闓見前殿攻下了,大喜道「快!殺光他們,我們分了錢財,人人都是士族老爺了!」

  韓浩聽了差點想笑,有錢就想當士族,做什麼夢呢。

  大殿已經變成了夏侯惇等人最後的防線了,他們守在殿內,殿外的張闓軍則對著殿內射箭,流失從窗戶不斷飛入,情況危在旦夕。

  「事急矣!將軍請帶太公突圍吧!」韓浩對夏侯惇喊道,夏侯惇回頭看了一眼曹嵩,明白也只能這樣了,便跑到曹嵩面前道「太公,快到我背上來,我護著你衝出去!」

  「那...孩子們,還有她們呢?」曹嵩看著自己懷裡的賈氏以及哇哇大哭的子女,心中全是恐懼。

  「還請太公割捨!」

  賈氏擦了擦眼淚,鬆開曹嵩的手,跪在地上拜道「奴家本農家女,被夫君看中,得以享了這輩子也不敢想的富貴,還請夫君以自己為重,奴家來世再報夫君的恩德!」

  夏侯惇看著這一對在那依依不捨的,嘴巴都快急出泡了。

  你就不能學學人家劉邦,什麼妻子孩子說丟就丟嗎?這不耽誤事嘛!

  「嘭!」

  「啊!!」

  夏侯惇聽到巨響,回頭一看,只見大殿本就日久失修的大門被張闓軍猛地撞開,潮水般的張闓軍殺了進來。

  「該死!」夏侯惇罵了一聲,揮槍迎了上去,不把這波敵人殺退,別說突圍,等者全軍覆沒吧。

  曹家家丁和夏侯惇的軍士們都知道到了最後一刻,在這大殿裡,他們無路可跑,只能拼死求活,鮮血、雨水混成一片,大殿內如同閻羅地獄一般。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即使沒有火把,大家也能看清楚對面的情況了,此時的夏侯惇渾身浴血,氣喘吁吁,他的長槍早已折斷,箭矢也已經射盡,他手握兩把戰刀,和韓浩等二十多人互相依偎著,形成了一個人圈。

  在他們人圈中,是曹嵩、賈氏等家眷,其餘的軍士和家丁,都已經躺到了血泊之中。

  包圍他們的,張闓等數百手持利刃、弓弩的精銳輕騎,雖然這些輕騎沒有戰馬,但也不是夏侯惇這而是多人能打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