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晚,我叫了心兒姑娘的對麼?」付辰半仰起臉冷笑道,「怎麼,我付家赫叫哪個妞,還要找你們戴長官報備不成!?」
一席話旋即將他完全噎死,付辰卻沒有容他回答,反而乘勝追擊道:「南京城如若真有這般軍紀,那倒讓我這個東北的土包子大大漲了見識!只是我倒想問問你們,老子叫哪個妞關你們屁事!」
在民國待了這些日子,付辰順應了此地的生存法則。
這,是一個豪強的世界,什麼低調,什麼扮豬吃虎玩不開的,身份就是一切,拳頭硬後台硬才會讓人屈服!
「兄長,依我看這情報處就是想給咱們付家扣個屎盆子,回頭你見著校長,除了咱們家要那一批槍,該是問問他們這想幹嘛!」
合抱手肘,付辰拎著李明志的後領將他拽了起來,「我看這裡壓根沒有待下去的必要,我這個傷者還病著,等下經受不住暈倒在此,不知道那個什麼長官的能不能吃罪得起!」
言罷,低聲對李明志說了句趕緊走,然後對著付汗青使了個眼色,幾人並肩一塊出門,也竟沒有人膽敢阻攔。
仗著人多勢眾,雖不怕火併起來情報處的人會吃虧,但黑豹子的名聲著實太大,況且後台又是東北的少帥,沒有更高一層的上憲支持,他們也不敢把對方怎樣。
「世宏,難不成就這樣縱了他們走?」鄭澤榮臉色一陣陣發白,「這,可是立功的好機會!」
「隊長,日本人給這付汗青一槍斃了,這紅黨又明顯一再偏袒著付家赫——就算你我今天動用重刑讓這韓勁松認下與付家赫熟識,剛才那一番話你又不是沒聽到!」羅世宏擰著眉頭道,「一旦認定了是屈打成招,黑豹子不會服氣的。」
鄭澤榮背合著雙手在審訊室里來回踱步:「那付家赫看著人小,倒是精明至極。將來真跑去校長跟前反咬你我一口,那可真是自找麻煩。」
羅世宏見他目光忐忑,小心地說著:「隊長,要不這事算了吧!黑豹子不好惹,咱們萬一引火上身呢?」
「哼。」見他這副怕了的樣子,鄭澤榮不屑一顧。一個遠在幾千里之外的東北土包子,再者大帥都死了好幾年了,老子就不信憑那個少帥還能把手伸南京城來!
再者,姓付的在黃埔把堂弟打成了廢人,到現在沒有給家裡一個交代,反而因提供日諜情報和打擊外敵,被校長讚揚,學校甚至還要給他嘉獎……
這個仇,我非報不可!
一雙殘忍的目光緩緩下移,鄭澤榮唇角勾勒出一道詭譎的笑容。
「看來,咱們得用這些人,大做一筆文章了。」
…………
回到家,付汗青的臉色差得似乎要吃人,付辰正要解釋,林清泓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搶先說道:「大哥不必焦急,情況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情報處就算想認定家赫與城裡的地下黨有關,也要拿出實際證據來——青木良平已死,韓勁松今日咬死不認得家赫,未來你我以嚴刑拷打為由推脫便是。」
付汗青回頭,眼中滿是憂慮;一旁的付辰上前一步道:「兄長擔心的,恐怕不是這個。若已然認定我們和地下黨有關,只怕今日是走不出那地下監牢的。我想,兄長擔心的是,情報處會以此大做文章。」
付汗青完全沒想過自家弟弟有這般見識,便沒有打斷他的話,讓他繼續往下說著:「東北易幟以來,名義上屬中央管轄,但山高皇帝遠的很難節制。只怕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大嘴巴的跑校長面前嘀嘀咕咕我們擁兵自重……現在真要冒出紅黨這檔子事,怕是會招來大麻煩!」
最糟糕的,是少帥現在並不在東北,而是身在北平——若真生變,他的家族恐怕有大麻煩!這次武器裝備被無理扣押就是個證明!
說著,付辰又是上前一步道:「兄長,家赫這下給家裡惹下了大麻煩,請兄長責罰!」
「不關你的事。紅黨這事不提,」付汗青對付辰又是一番打量,搖頭輕嘆道,「關鍵是姓鄭的死咬著不放。」
林清泓偏頭看了看付辰,又道:「那鄭澤榮是鄭海祥的堂兄,黃埔二期。原是行動科的隊長,深得戴長官的器重。他剛調去刑訊科,就遇上家赫這事……再加上這其中跟紅黨的勾勾扯扯,我敢肯定此人肯定會拿你們開刀。」
「是啊!」連一直沒說話的李明志也急得跳起來,「一則是要服眾立威,二就是給堂弟報仇啊……家赫兄啊,我就說你別到處惹事,這下可麻煩了!好不容易才考上的黃埔……」
付辰回頭瞪了他一眼:「還叫我忍?分明都忍得夠多了,換做老子以前,麻繩一捆給他扔秦淮河裡頭去了!」還讓老子當聖母,到底有完沒完?
越想越氣,付辰怒道:「大不了這黃埔老子不念了,就不信還能追到東北打老子不成!原本都是中華同胞,非要這個系那個系你爭我斗的!東邊的小鬼子都快打上門了,還鬥鬥斗!」
給他這激憤的樣子嚇了一跳,李明志委屈至極:「那你講麼,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見校長是沒有用的,反而會讓我們顯出心虛來。」付辰一雙靈動烏珠轉了轉,對付汗青道,「兄長,直系可有把柄在我們手上?逼他們放棄死咬我們就是!鄭海祥被我打廢了,那許霆鈞還在黃埔,他搞咱,咱去搞他!」
林清泓掩面:「你們這倆兄弟來南京攪局來了。好吧,我倒是有個主意……前線作戰,安徽戰事四起,徐家有個糧草官辦事不力,弄丟了一批輜重。何司令首戰不利,現在全軍找黑鍋。」
付汗青點頭道:「倒是個好主意,可這話要靠誰傳到姓鄭的耳朵里?」
林清泓翻了翻白眼佯怒道:「看你兄弟倆的模樣,能行嗎?還不是我來做這壞人?」
付辰聽了笑道:「總是勞煩清泓哥哥……我這心裡過意不去啊!」
「若真過意不去,那就別再惹事了。」林清泓鄭重地說著,「我這最後說一遍,不想自毀前途,就真的和紅黨徹底劃清界限!」
付辰哪敢不依,趕忙連連點頭應下。
時間也是不早了,付汗青留林清泓住下,林清泓卻推脫母親近來身子不爽,還是要回去看看,也就轉身要走。付辰趕忙和李明志一塊將他送出去,李明志目送他的車遠去,又是道:「只知道這清泓哥哥是景澤兄的表兄,還不知道跟你家也有淵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