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
付辰頓時明白過來,軍事情報處的人顯然打算讓江景澤和李明志也一塊去。
「世宏,我那表弟怕是不成。」林清泓接過話茬道,「被砍了一刀,人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羅世宏與他一個對視,又是看了看付汗青:「那就請三少爺和李先生跟我們去認人吧!」
叫我去認人?
可就算我聽過「青木良平」這個名字,卻還真沒有見過對方。
但這種時候,推脫不是個辦法,而且這一路被鬼子連著坑了這麼多次,他巴不得親手崩了那鬼子。
二話不說,付辰就應了下來,李明志這個隱藏身份的紅黨顯然不想跟情報處的人搭上關係,但現在這情況,不去也是不行了。
付汗青哪裡肯讓自家弟弟獨去?立馬叫上林清泓跟了上去。羅世宏也不傻,東北來的軍閥又跟校長說得上話,正面惹是惹不起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刑訊科雖屬於軍事情報處,但相對其他科室,刑訊科首先是位置和「辦公地點」相對獨立,而且有個守備森嚴的地下監獄——抓來的犯人,審訊和關押都在此地。
就算頭頂的白熾燈泡把這條甬道照得亮若白晝,付辰一進這地下室就感覺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騷臭和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慘叫,竭力壓抑的悶哼,還有絕望的哭喊……幾乎從每一間鐵門後面傳來。
對比付汗青和林清泓平靜至極的模樣,付辰身後的李明志幾乎嚇得快掉了魂。
誰不知道城裡被抓到的紅黨,都會被送到這鬼地方來?
早就對此地的手段有所耳聞,李明志也曾想像過幾次此地的場景,但現在看來,這地下牢獄的恐怖程度,比他腦中最大化的程度更甚百倍!
「咱……咱多會兒能走?」李明志的臉簡直跟紙一樣白了,「是不是把人瞅瞅就能回家?」
付辰沒答,他的大哥卻回頭瞪了他一眼:讀黃埔的,來這地方還能嚇掉魂,還能不能出息點?
咣!
走在最前面的羅世宏抬手推開一扇鐵門,刺耳的聲響驚得李明志頓時一個哆嗦。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讓幾人頓時面容凜然,付辰跟在兄長和林清泓快步進門,就見四面牆早就被熏得不見本色,掛滿了付辰甚至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各種刑具,高約半尺的鐵桶裡面還有火炭在燃燒。
陰森,恐怖,這些衝擊力的詞已經在瞬間鋪滿付辰的大腦,雖不似自家哥哥一副見慣了的模樣,付辰還算得上鎮定,雙眼在第一時間落在對面被鐵鐐吊在半空中的男人身上。
說是男人,其實幾乎沒一點人形了。從頭到腳都是模糊的血肉,不斷有腥味的液體順著雙腳流下來。
人,早就沒有知覺了。
這個……就是青木良平?
付辰無法確認,側臉先是對羅世宏搖了搖頭。
「我們從他身上,搜到了這些。」對付辰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太滿意,羅世宏表情冷淡地走向一側放了些文件的木桌。
他付家赫的照片,槍,彈匣,一些個人用品和錢……還有,一塊金色的懷表。
付辰見了,不由暗暗抽了口涼氣。
自打從病理實驗室把自己的機械手錶,付辰早就忘了懷表這檔子事。記得為了找夫子廟的紅黨們,付辰故意用這塊純金的懷表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但事後……他還真忘了拿回這塊表!
付汗青臉色微微一變。
「該是物歸原主的。」羅世宏從桌上拿起這塊表,皮笑肉不笑地遞給付辰,「三少爺,您可收好了——這麼貴重的東西,真要是弄丟了就太可惜了。」
想起來了,難怪在香水灣的時候,第一次看到自己頸後的刺青圖案付辰會覺得眼熟——這塊表的表殼之內,也刻著同樣的圖案。
付辰伸手打開,除了飛豹的族徽還有家訓:
披荊斬棘,視死如歸。
不好了。
一股冷氣頓時從腳底升起直竄頭頂,付辰僵硬一笑:「是,怎麼就丟到這日本人手上了呢?」
一直沒說話的鄭澤榮突然拎起一桶冷水,照著牆上的男人就潑了過去——男人過電般地抖了一下,艱難地醒了過來。
他緩緩抬起頭,滿面血污的臉不斷流淌著水和血汗混合物,神情茫然地環顧過四下,一雙眼睛頓時變得戒備起來。
「嗨,三少爺,我們果然見面了。」男人臉上突如其來多了些殘忍,和某種顯而易見的鄙夷,「或者,我還是該叫您服部君呢?」
付辰只覺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微眯雙眼冷冷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天香樓的洛綰心,我想您不會不認識的吧?」渾身發抖的男人,身體幾乎已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但他的聲音卻依舊保持著威脅,「那可是……」
林清泓眼角猛地一跳,隱約嗅到不安氣息的付汗青猛地拔出一把槍來。
壓根不給羅鄭兩人反應過來的機會,這位來自東北的鐵血少將就開槍了。
呯!
彈頭在拉出一道刺眼的光,頓時將牆上的男人擊穿。
嘔出一口血沫,男人的身體艱難地抽搐了幾下,很快不動了。
李明志嚇得一下閃到付辰身後,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大驚失色的羅世宏迴轉過臉,幾乎發了狂,「付汗青,在情報處你敢開槍!?」
冷冷地將還在噴出白色硝煙的白朗寧插回腰間的武裝帶里,付汗青懶洋洋地說著:「怎麼,難不成我要聽著這鬼子當著我大放厥詞……或者,在什麼人的授意下,誣陷我弟弟或者我的家族?」
「這混蛋幾次三番想要置我於死地,現在被貴處抓到,只怕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付辰深吸了口氣穩定心神,平靜地說著,「所以,兩位看不出來麼?小日本必然是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想要在瀕死的時刻,拖我付家赫下水而已!」
「沒錯,日本人的話不足為信。」林清泓也緩緩說著,「不過是亡命徒的最後一搏罷了!」
「真是這樣?」鄭澤榮半仰起臉冷笑,「那麼,我還有一個人想讓付家的兩位少爺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