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我不大認得……」順子撓了撓頭髮,「他說他是海倫的參謀!」
「海倫的參謀?」
不過不管什麼事,既然找上門了,那麼一定要見一見了,這麼冷的天跑來,不管是敵是友,這待客的禮儀,付辰說是差不了的。
等來人進來以後,付辰卻不由得怔了下,認了出來——果真是是原仲琪手下的參謀。
之前硬闖原仲琪的團部的時候,還見過這人,當時他站起來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是卻被原仲琪壓了下去。
「鄭參謀,是您啊!歡迎歡迎……這大冷天的!順子,快去弄些熱茶來。」他笑著打量來人,心中則回憶著江景澤之前給他的原仲琪以及他手下團隊的資料。
這人姓鄭叫鄭誠安,是原仲琪手下一個的參謀,跟著原仲琪已經有七八年了,可是一直不曾受過重用,軍隊向來是有「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的說法。
這一次來找付辰,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
鄭誠安沒想到付辰竟然馬上認出了他,先是一怔,緊接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在原仲琪手下幹了那麼久,那個老傢伙都沒怎麼注意過他。
沒想到這個從齊齊哈爾遠道而來的少爺,卻馬上叫出他的名字。
一時間他興奮地搓著手,笑道:「三爺,您可真是好記性!」
付辰輕笑了一聲,指著火爐邊的另一張椅子道:「您過獎了!」此事,順子端著一大壺熱茶進了門,付辰又道,「天氣冷了,鄭參謀冒雪而來一定凍著了,先暖和暖和。」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這人性子一向嚴謹,在做事之前總會準備萬全的。他相信,只要準備好了,總會有用的到的一天。
現在不就是如此,他馬上叫出鄭誠安的名字,對方的眼神旋即就變得十分信賴起來。
雙方落座,付辰客客氣氣地讓順子敬茶,又遞了快熱毛巾,這才開口問道:「可有什麼要緊事?」
鄭誠安聽到付辰問,卻沒有馬上開口,只是皺著眉頭沉思。
付辰也沒有催促,雙手捧著熱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同時暗自打量鄭誠安。
眼前這人四十出頭,大概和丁春喜同年,和其他海倫官員吃的肥頭大耳的樣子不同,這個軍官又瘦又黑,要是退去這身軍裝,看上去跟那些鄉下的種地老頭沒什麼區別。
有點意思。
那天自己帶著人闖團部,這貨是最先有所反應的——顯然除了在原仲琪手下並非吃得開,最重要的是性子必然是直來直去的。
否則當著全團部軍官的面,他怎麼會有唱反調之嫌?
而且這麼副廉政勞模的樣子,定然是被虧待得狠了。
鄭誠安思索了很久,似乎才下定了決心,抬頭看著付辰道:「我這次來是想找三爺借錢的。」
啥玩意,借錢?
付辰詫異地瞪著鄭誠安。
投誠。
過來通風報訊。
給自己領導告狀……這些情況他三少爺都想過了,正壓抑著心頭的狂喜,等著他說點「大新聞」「大事件」「掩藏在眾人身後的大秘密」……萬沒想到,這老小子居然是來借錢的。
我靠。
付辰忍不住在心底罵了句:小爺是哪裡長得像散財童子麼……讓你這麼惦記著?
看著付辰頗為不爽的表情,鄭誠安急忙解釋:「三爺,屬下借錢不是為了自己,我這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怎麼也打發日子!是手下兄弟們。」
付辰給他說懵了:「什麼,手下弟兄們?」
記得丁春喜調查過,這姓鄭的並非團部的參謀,所屬是原仲琪部的二營……現在他所有的部隊都沒有滿編滿員,若沒記錯的話,大概有幾十個弟兄。
「這眼看就是春節了,軍餉好久沒發下去,兄弟們還要拿錢回家過年的。」鄭誠安定了一定,終究是把憋在肚子裡的話全說了。
「軍餉?」付辰聽到這裡就更加疑惑了,「你是說,原仲琪拖欠軍餉?」
鄭誠安卻搖了搖頭:「原團長也是沒辦法,現在打仗,想必付司令和少帥也是焦頭爛額,顧不上海倫的。」
付辰聽到鄭誠安的解釋,一時間並沒有開口,只暗自冷笑。
沒聽說過!
前線打仗的確顧不及後方的海倫,但沒聽說過因為前線打仗,就耽誤後方的軍餉。
黑豹子軍所屬的部隊都是有定例的,從上到下一級一級都有備可查。
當年丁春喜在齊齊哈爾侵占軍餉,不過區區十幾個大洋,就被一擼到底丟去了錦州。若不是他付三爺的知遇之恩,大約現在還只是一個養馬的小兵。
不過話說回來,軍隊裡吃空餉剋扣拖欠的現象還是挺普遍的,但還沒聽說過黑豹子軍里,能讓手下的弟兄們連個年都過不了的。
起先付辰聽到「借錢」是有點不爽的,但現在聽完對方的描述,他是氣壞了。
「要說海倫如此富庶,就一個營的兵力,難不成還搞不來弟兄們過年的軍餉?!」付辰氣得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可惡的原仲琪!司令每個月可是按照份例把軍餉都分派下去的,他媽的……堂堂一個團長把部隊混得就剩一個營的兵力了,居然還要剋扣軍餉!」
付辰這番發怒,多少是有點借題發揮的成分的;可他也是真正的震怒,眼瞅著過年一日近一日了,軍餉都不給發,這算哪門子的領導?!
可他很快又是回過味來了,回過頭瞪著瞠目結舌的鄭誠安:「你說什麼,是借錢?你都落魄成這樣了,去哪兒還我錢?」
方才進門時候他就見對方披了一件少毛光皮的大氅,那狐倒不似什麼便宜貨……但成色已是成了那樣,顯然是相當落魄了。
「屬下,屬下自有辦法就是了。」鄭誠安低下頭去,聲音竟跟蚊子哼哼差不多了,「三爺,您放心吧!我,我明年一開春就把錢還上!」
是個什麼法子,能這麼個不惑之年的男人如此難為情?
付辰皺眉道:「屁話!總歸是要說的,我倒是要聽聽……難不成還把自己論斤稱了賣出去嗎!?」
「三爺,您放心吧!」以為是真的怕借出去的錢打水漂,鄭誠安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著,「屬下在海倫還有些薄產,雖然這兵荒馬亂的已是不值什麼錢了,但還上您肯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