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接近晚上11點。
東北的漫漫長夜,早已悄然降臨。
平地冷風四起,這個晝夜溫差極大的苦地,氣溫又開始迅速下降。
哈爾濱,溝通著遠東幾大軍事重鎮,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雪嶺南坡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耀眼的旗幟。旗杆後,是整齊的軍事禁區。這裡駐紮的,是東三省赫赫有名的十九軍107師,屬付汗青麾下。
守備森嚴的高牆大院之內,數個慘白且筆直的探照燈朝天擺動。
多角度的崗哨塔之上,站著全副武裝的士兵。
這裡是軍事禁區,決不容任何人侵犯。
本來到這個時候部隊已是熄燈了,但付汗青的辦公室里,依舊亮著燈。
「家赫,你今天太過分了!」
付汗青鐵青著一張臉,氣得在辦公室中直轉圈,厚重的軍靴狠狠地敲擊著地面,「你怎麼可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打夏元寶,還一下打了三十軍棍……你知道不知道他半條命都沒了?」
面對自家大哥的怒火,付辰卻十分淡漠:「大哥,今兒我算是頭回去軍中吧?這姓夏的恐怕沒少幹這些事吧,若沒人站出來管管,肯定會在部隊中惹下更多的事,反正現在夏阿姨也不在了。」
付汗青聽到這話,臉色越發不好:「你糊塗!這簡直是在打江叔的臉!到底是他小舅子。」
付辰卻不贊同付汗青的話:「我不打,江叔的臉就好端端在他臉上?夏元寶的所作所為整個十九軍都瞅著。」
「總要有分寸。」付汗青清楚付辰脾氣倔強,可又不能不說。他隨後瞥了一眼旁邊的江景澤,「你知道不知道,那位少爺回去就發燒了,三十九度,現在還在說胡話!」
付辰冷笑了一聲,也看了江景澤一眼,繼續道:「大哥,別人不知道,你應該知道的。我這可是手下留情才用了扁擔,若是用軍棍那位少爺早就被打死了。」
付汗青心知付辰說的沒錯,可是夏元寶的身份特殊,身後還有夏家撐腰:「你這是讓江叔和景澤難做,夏家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和江叔他們哭鬧。」
付辰卻是不屑:「大哥,別怪家赫說得直接,你就是治軍心太軟。我這也是為了夏家好,那位是夏家的獨苗,早晚要繼承家業,若是一直這麼吃喝玩樂不知上進,夏家多大的家業都白瞎。」
就這麼,付辰和付汗青兩人你來我往,一個講人情;一個說軍規,各有各的道理,得甚是激烈。
江景澤站在辦公室中,被這兄弟兩個這個瞥一眼,那個瞪一眼,最後還把話題轉嫁到他身上,弄得委實尷尬。
蒼天,這哥倆也不困啊?這都快一點多了,不會叫我明天訓練遲到吧!才剛強調了軍紀。
心中十分糾結的江景澤始終想開口勸勸,除了想回去睡覺,再者兄弟倆畢竟是為了他家親戚吵。
無奈這兄弟兩個都太強勢,他幾番張嘴都無從插話。
就在火藥味越來越濃重的時候,付汗青的勤務兵忽然從外面跑進來,臉色極其慌張:「師……師座!」
付汗青正在氣頭上,見到自己手下這麼闖進來忍不住訓斥:「呵呵,越發沒規矩了?進來不敲門?」
見到付汗青發火,勤務兵本能地站直身體,可慌張依舊不變:「不好了,奉天出事了!司令讓我來叫您和……三少爺過去。」
「你說什麼!?」付辰顧不上繼續和付汗青爭執,三步並成兩步衝到勤務兵面前,「出什麼事了?到底怎麼了?」
其實話雖是這麼問,可是他心卻不由得一沉。
奉天,除了柳條湖事件還能出什麼事。
這個小勤務兵才入伍,沒見過什麼陣仗,被付辰的動作嚇傻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只是,看司令的樣子很著急……」
「家赫,怎麼回事?」付汗青見到付辰這麼著急,明顯是知道點什麼。
「一定是小日本,之前我已經和父帥還有江叔都說過的。」付辰臉色陰沉地解釋。
到底還是沒能改變嗎?
歷史終歸是歷史,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咱們先去找父帥吧。」沒來及多解釋,他看了一眼座鐘,已經是兩點二十五分了,小日本恐怕已經開始進攻瀋陽了。
而因為少帥的不抵抗命令,還有手下們的堅決執行,瀋陽天亮之前就會淪陷。
見付辰滿面凝重,付汗青也沒繼續多問,而是叫上江景澤一起出門。
三人很快來到了付玉廷的辦公室,此時付玉廷、江永寧都在,還有一大票的幕僚。
見到付辰等人過來,付玉廷一臉凝重地道:「家赫,你的情報是準確的,柳條湖鐵路被人炸了,現場發現了三具東北軍士兵的屍體。然後在十分鐘前,柳條溝鐵路橋也被炸了,所有證據都指向我軍。」
「胡說八道!」付汗青聽到這話先急了,「父帥,這不可能,咱們的人怎會做這種事?」
「我當然知道不可能。」付玉廷泛著青白的臉同樣極其陰沉,他征戰沙場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終於信了付辰的話,小日本恐怕早有準備。
「這事明擺著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江永寧的臉色也同樣不好,他之前出門就是為了預防小鬼子搞手段,沒想到到底是沒防住。
「付大哥,你沒接觸過,不知道。那群傢伙是無所不用的。」江景澤之前在上海就和小鬼子沒少打交道,對他們的品性多少有點了解,只是沒想到竟然一次比一次卑劣。
付辰聽著這父子兄弟四人討論,思索了半天才開口:「父帥,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怎麼發生,為什麼發生的時候了。現在關鍵是下一步該怎麼辦。」
付玉廷聞言看向付辰:「那家赫,你說該怎麼辦?」
之前付辰就警示過付玉廷等人,小日本要搞鬼的事情。只不過那時候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小毛孩的話,更不相信日本一個彈丸小國會搞什麼事情。
可是事情卻真的發生了,和付辰資料里說的幾乎差不多,這讓付玉廷不得不對他這個小兒子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