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都打發了。」許霆鈞也不管關文清極其不友好的目光，不客氣地發問道，「你那兩個跟屁蟲呢？」
付辰知道他說的是江景澤和順子——不過，他沒打算把去武漢的事告訴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又道：「你們這些人，是直奔香水灣的？到底是什麼人出賣了我們的行蹤？」
許霆鈞一愣，臉上不由多了幾分讚許的笑容：「難怪在黃埔的時候，教官們都說付家赫聰明！情報處得到的確切消息，就知道你們身在此地。這隊兵就是直接撲你們過來的！」
付辰深吸了一口氣：果然就如他的猜想。
有人一直在向正規軍實時報告他們的位置……付辰的眼神愈冷：景澤不可能，順子也不可能；至於其他知道香水灣這個據點的，除了顧憲成之外，也就只有林清泓還有那個野田林志知道。
林清泓是不可能出賣他們的，那麼，就只有那個該死的日本人了。
「一定是那個野田林志。」付辰攥緊拳頭，「他知道香水灣，在南京城搜不到我們，必然會推測我們身在此地。反正前來搜查的是正規軍，找到了他就能報了一箭之仇，就算找不到我們，他能有什麼損失？」
「是不是那個日諜不重要，位置已經暴露，你該帶著你這重傷的哥哥趕快離開這裡。」許霆鈞偏頭看了看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付汗青。
付辰無聲地點了點頭，正打算說話之時，大門那邊突然十數個村民闖了進來。
兩個黃埔生立刻將無比戒備的目光轉過去，就見孫婆婆正困惑地走上去，卻給憤怒的村民推開：「讓開，我們要找姓付的！」
這下連許霆鈞也懵了，正將吃驚地目光轉向付辰，這群渾身濕透卻又凶神惡煞的村民，已經直接衝破大門闖了進來。
不僅如此，這些村民還抬著數具死屍，嚇得翠蓮驚叫道：「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姓付的你滾出來！」
為首的老者付辰一下子認了出來。記得那時候組織民兵團隊的時候，這個拄拐杖的老頭坐磨盤上發號施令，似乎在村里挺有威望。
而且江景澤在訓練村民的時候，就是這老頭一直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什麼就算練起來，也不是豹子頭的對手之類的喪氣話。
這死老頭帶頭，十有八九沒什麼好事。
不過都這架勢上門了，避是肯定避不過的；正規軍他都不怕，這幾個村民就更不懼了。
冷著臉出門，眾村民一見他便更是群情激奮起來：「還我兒子命來！」
「姓付的，都是把人惹來的。」
「就是，要不是為了收留你們，我兒子怎麼會死的？」
就聽這些人越嚷越響，恐怕沒有孫婆婆攔著，怕是直接要衝上來把付辰狠狠圍毆一頓。
「為了救我？」付辰抱肘冷笑。
今兒這狀況，倒還真是付辰他們把人引來的……可若上次鬧土匪的時候，沒有他帶領著村民反抗，只怕早就給豹子頭他們滅掉了！
而且
真是傳說中的升米恩斗米仇。
付辰臉上冷笑更甚，這些衣著破爛的村民或多或少都帶著些傷，立在狂風暴雨之中瑟瑟發抖；但即便是這樣，都絲毫不影響他們急於報復的心。
「你們亂嚷嚷什麼？」掃過那幾具屍體，忍無可忍的翠蓮對眾人大聲說著，你們忘了土匪了嗎？要不是有付少爺……」
「孫家媳婦，別以為俺們不知道！」人群裡頭有個男人指著翠蓮，「姓付的吃住都在你家，指不定給了你多少好處。所以你才幫著這些外鄉人說話！」
似乎是對村民們的反應很滿意，那個拄拐的老頭高聲說道：「村里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這事兒不能沒人管！都是因為這個姓付的，咱現在得把損失都要回來！」
聽到這話，有人已將農具還有土噴子對準了付辰。
看來這些村民也不傻，十有八九是林清泓帶著卡車來接他們，讓這些人知道了他們的財力——所以，真正讓他們眼紅的是錢。
特別是連著下了這麼多場雨，田地有可能會顆粒無收，村裡有這麼個肥羊的存在，當然人人想來占一腳便宜。
「那麼，我要是不給呢？」回望這些罵罵咧咧的村民，還有那幾具屍體，付辰劈手就將右手按在了插在後腰上的白朗寧上，眼底的怒氣在充盈。
他不想再忍了。
不管是對日本人，還是鄭澤榮，抑或這些過分貪心的村民。
從身後立時伸過來一隻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已是紅了眼的付辰將盛怒的目光轉了過去，就聽許霆鈞小聲說著：「你不會是想在這種地方動手吧？打死幾個村民是解氣，但這種時候你殺了人，還能帶著你那重傷的哥哥離開嗎？」
付辰攥緊了拳頭。
然而，這些人多勢眾的村民在看到許霆鈞阻止他的動作後，更是越發有恃無恐，甚至有幾個性急的，抄起農具和土噴子已打算上來前後夾擊兩人。
震怒的付辰哪裡看不出他們這意向？重傷的兄長還在屋裡，自己要鎮不住這些紅了眼的傢伙，定然會吃大虧的！
「住手！」關文清也是急了。
正打算抽出後身的手槍，被一直推推搡搡的孫婆婆突然急紅了眼，朝著沖在最前面的村民衝上去想要攔著。
那男人見是孫婆婆，情急之下手上的柴刀卻已收勢不住，直接撞了上去！
噗。
就聽一聲極其刺耳的響聲，孫婆婆都沒來得及哼一哼，就已經歪倒在地。
暴雨之下，瞬間血流成河。
「媽！」翠蓮尖叫，搶過去想把她扶起；付辰愣了一愣，也是立馬跑上前去，手在頸動脈一搭：發現對方已是沒氣了。
「殺……殺人了！」人群之中突然爆發出悽厲的吼聲。
讓那些外來的大頭兵打死是一回事，自己人傷了自己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況且孫婆婆在香水灣地位很高，
「還沒有解決完我們的事，又搭上一條人命！」拄拐杖的老頭見了，變得更是憤怒起來，「鄉親們，都是這幾個外鄉人，要不是他們咱們的日子還過得好好的！」
群情激奮地圍上來，付辰眼底倏然划過一道雪亮的殺氣，猛地從身後抽出白朗寧。
砰！
他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