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夜的，還是不用忙活了。」付辰搖頭說道，「已是這麼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並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洛綰心倒也沒說什麼，與孫婆婆他們湊合擠在一塊睡下了。
這會子江景澤和順子已將付汗青身上擦了一遍，付辰擺手道：「好了，你倆休息一會吧。」說著從實驗室里拿出一支水銀體溫計給他夾上。
物理降溫果然有效，溫度很快就回歸正常了。
付辰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兩人說著：「你們兩個也休息一下吧。」說著，從腳邊拿起一把油紙傘。
「你哪兒去？」剛打了個哈欠準備躺下的江景澤見他似是要出門，忙撐起身子發問。
「今兒這雨來的著實有點怪，我得在附近轉一轉。」聽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雨聲，付辰擰眉說著。
爆發在1931年的洪水是肯定會發生的，但以付汗青現在的身體狀況，他們沒有交通工具，是走不出多遠的。
但現在再是氣憤難當也沒有用，最好的法子只有儘快勘察好附近的環境，再是決定能呆多久。
「我跟你一塊去。」江景澤騰地一下跳起，付辰卻道：「不用。你和順子先休息，況且兄長的情況還不是很穩定，你得留下來照看他。」
就算自己一宿沒睡，想要恢復體力只需要進入到實驗室當中就好，但江景澤和順子並沒有這個條件。
畢竟還在困境當中，自己的同伴也得保持相對充沛的精力，所以付辰主動就承擔起四處巡視的工作。
說著，打起手上的雨傘，付辰快步走進風雨當中。
狂風怒卷著巨大的雨點傾注而下，驟降的氣溫讓還穿著單衣的付辰一陣陣地哆嗦。而且就算是他打了傘，狂風掃起蠶豆大的雨點，也瞬間將他變成了落湯雞。
糟了。
就算他們現在離長江有段距離，而且地處高勢，現在這麼大的雨，恐怕要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變成一片汪洋澤國。
接連聽見村子裡有雜亂的動靜，還有不少人家在慌亂的跑進跑出，可見傾注而下的雨已把不少房子都澆漏了。
他加快了步伐走向香水河，河道里不斷傳來河水的轟鳴，幾乎已是漫上堤壩，付辰心底一震：不好，連香水河都成了這副模樣，早就聽說大河流水小河滿，只怕不僅是長江泛洪，連這裡都要……
再是擰了擰眉頭，付辰計上心來：看來得儘快想法子離開這裡了。
轉身回到孫婆婆家裡，江景澤早就是鼾聲如雷，順子不放心重傷的付汗青，更是不放心出門巡視的付辰，就算早就困得哈欠連連，也是一直掐大腿保持著警戒。
「少爺，您回來了！」見付辰進門，順子趕緊跳下床遞給他一碗熱薑湯，「方才洛姑娘聽說您出去了，起來做好送過來的。還送了衣裳過來。」
沒想到這清麗的美人居然還這麼細心，付辰笑了笑伸手接碗一飲而盡。
待身上稍稍暖了些，付辰脫了個精光，然後換上了乾衣服。
「大少爺似乎有點不太好。」順子小聲提醒著，「方才您出去的時候，身子一直在打哆嗦。」
物理降溫的方式起效雖快，但溫度復起的速度也很快。
付辰探手一摸，果然溫度是又起來了。
「再去打水吧。」液體都已經用上了，付汗青還能再燒起來，可見感染是相當的嚴重。付辰心道，記得實驗室有兩支外國軍方使用的一種防感染的凝膠，不知道有沒有用。
先試試吧。
進實驗室把凝膠拿出，直接就給付汗青用上了——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凡是能想到的付辰都用在了兄長的身上。
不多會兒，付汗青幽幽醒來，迷離的眼光先是四下一掃，在看到付辰後輕聲反問道：「這是？」
「兄長放心，咱們已是安全出城了。」付辰輕聲說著，「再睡會兒吧。」
付汗青搖了搖頭，老半天才是艱難地伸手進內兜，掏出一枚徽章來：「拿著。」
付辰不明其理，伸過雙手接著，只見鐫刻著飛翼的豹子，不由心底一震，剛把目光轉向付汗青，對方就徐徐說著：「兄長怕是撐不過去了……弟弟，家裡交給你了。」
付辰明白他這是傷重至極，要把家裡的事情全權托給自己，忙說道：「兄長不要亂想，就算我玩了命也要將你治好！」
「好不好的，左不過就這一兩日……」付汗青又是打了兩個哆嗦，乾裂的嘴巴翕動著，「經過考黃埔，你總算是長大了……以後，家裡就全交給你了！」
說完這話，付汗青的身子似乎又是輕輕一顫，他就此合上了眼睛。
「不，不！」聽到這話，付辰一下子變得異常激動起來，「長大，誰說我長大了！哥，大哥！離開你哪裡能成了？哪個許你把家裡都交給我的！」
長久以來極少有過家人的溫暖，這位慈父般的長兄在一出現的瞬間就讓自己彌補了多年來失去的親情——況且未來的十幾年抗戰，如果失去了他，自己如何立足於東北軍？如何立足於東北？
付辰的失聲怒吼把江景澤也喊了起來，他震驚的發現付汗青又是失去了知覺，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麼是好？」
面對這樣的情況，付辰一陣失神後很快恢復了鎮定：「會好的。」我不信我的青黴素會不起作用，已經接連用過兩次了，效果都很好……就算兄長這傷再怎麼嚴重，也一定能夠治好的！
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付辰拿起毛巾和兩人繼續替付汗青擦拭滾燙的身體，很快天就亮了。
只是這暴雨絲毫沒有見小的架勢，呼嘯聲中村子裡又有幾戶人家被泡垮了圍牆，連孫婆婆家的豬圈也倒了。
「這雨，算得上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雨了。」連早起的孫婆婆都懵了，「再這樣下，稻米都受不了的。」
在這個靠天吃飯的時代，天氣就是左右收成的最重要的因素。這樣的暴雨灌注，絕對會引發糧食欠收，甚至於絕收——連年戰爭誰家都沒有存糧，農民吃飯都會成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