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泓見付辰沒說話,繼續往下說著:「掌管配給的那位姓肖,是鄭澤榮的姑丈,兩人關係是出了名的鐵。」
如此說來,是討要裝備的兄長,先去校長面前告了這軍需官一狀,然後緊接著前線作戰不利的何司令,也以「剋扣武器裝備」告了這位軍需官一狀。
但凡扣押裝備,必定有心銷贓……現在兄長居然敢跑到校長面前告狀,擋了人家的財路,這不是找倒霉麼?
付辰頷首:「前方交戰,武器,裝備,還有部隊增援都跟不上。何司令不告狀才怪!」
其實武器裝備是一方面,其實戰爭之初,這些軍閥都怕自己手底下的兵受損,面對這種沒有要命關係的仗,打起來當然要相對保存著實力。
國黨內部多年來爭鬥不斷,這才讓根據地有了發展和壯大的機會。
試想,二十萬國黨軍隊要真是玩了命的去打,豈還有後面一直對外的事?恐怕也就沒什麼過雪山,過草地的事了。
想到這裡,付辰又是冷笑了一聲:「不過,兄長告狀說的豈有半句虛言?那位何司令,怕只是臨時找託辭的吧!」
萬沒想過付辰還有心機和眼光,林清泓不由再次讚許點頭道:「是這麼話說的……但前線是個什麼狀況,你我如今是說不清的。何司令現在一口咬定是配給出了問題,大大延誤了戰機。你也知道,對這次圍剿,校長是相當的重視。聽到這樣的事情自是雷霆大怒,馬上要求追查下去。」
「可是我還沒聽懂,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江景澤委實覺得兩人囉嗦,「大哥不過實話實說,而且這本就是漢陽跟何司令之間扯皮,怎麼就把我們扯進來了?」
付辰苦笑:「恐怕是壞事,就壞在扯皮上面了吧?何司令是何許人也,除了你們錢長官,就是他最得信任了。姓肖的自然是惹不起的,如今之計,唯有把這一盆子shi倒我們付家頭上。當然,能讓我們『閉嘴』的理由,恐怕就只有紅黨了。」
林清泓再次意味深長地看了付辰一眼,目光不無複雜。這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在他的眼中有了太多的心思,竟比他那位鐵血的哥哥更多了幾分持重和圓滑。
幸虧此人是黑豹子的後人,若要真是個威脅黨國利益的紅黨,連我都容不得他!
當下眼裡充盈了幾分複雜,身旁的表弟卻急著又道:「我說你們兩個討論這些沒有意義吧?咱現在該怎麼辦,聽你倆的意思,南京城十有八九會撒了歡的逮咱們,該是咋整?」
「在南京吃了這麼大的虧,場子咱們得找回來。」付辰漆黑的眼底多了幾分殺氣,「但如今之計,只有先回東北再做打算;連呂思遠都被策反了,再是硬剛絕對是賠本的買賣。」
林清泓也是點了點頭:「你父親為何不讓你在南京惹事?就因為此地關係錯綜複雜,且離東北太遠,就算有心護著你倆,影響力且也到不得此地。」
付辰沒說話,只是保持著絕對的冷靜,以詢問式的目光看著林清泓。
半晌,他捏了捏光潔的下巴道:「明日,那幾個日諜還有紅黨,會在鬧市口執行絞刑。大批守備軍會被調往此地進行防備,到時候……」
咣咣咣!
林清泓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大門那邊傳來一連串的巨響,在這接近午夜的時刻,聲音聽起來簡直比炮彈還震人心肺。
三人同時嚇了一跳,反應最快的付辰抬手就竄至窗邊,熟練地撇出半個腦袋看了過去。鐵珊之外站著數十個荷槍實彈的士兵,騰騰的殺氣隔著這麼老遠付辰就感覺到了。
「媽的,不是搜過一遍了嗎,怎麼又來了?」付辰的眼光轉向林清泓,「不好了,又有兵上門了。」
江景澤也是學著他的樣子探頭過去,但江少爺明顯有了新的發現:「這……這些兵是東北軍啊!你看,帶頭的不是那個呂思遠是誰!?」
什麼?
聽到這話,付辰的雙眼頓時就紅了。
我草他大爺的,這叛徒居然有膽子找到這兒來?
眼看付辰薄唇多了一分冷厲的殺氣,林清泓忙道:「幹什麼,現在是玩命的時候嗎?我替你們支開,趕快逃走才是!」說著,拉開抽屜又給了他兩盒子彈,「明天去城南的匯陽茶館匯合,我會想法子送你們出城!」
「逃?」付辰臉上殺氣不減半分,「嗯,為了不連累清泓哥哥,我們的確是該逃掉,但老子可沒說放過這姓呂的!」
老子向來仇不過夜,恨不記帳——有仇有恨當時就要報了!
言罷,拖著滿臉懵的江景澤轉身走向另一側的窗戶。
民國的二層樓可不低,但下面栽了一大片的綠植,付辰縱身一躍而下,輕巧地又是跑了出去;見自家兄弟都這麼給力,原本有些底虛的江景澤跟著跳了下去。
林清泓剛追過去看,這兩人已完全不見了蹤影。
少時,呂思遠已敲開了大門直接衝上樓來,方才在院牆之外他就已看到二樓還亮著燈。
見著林清泓穩穩噹噹站在當間,呂思遠拿著駁殼槍挑了挑軍帽:「林長官,您那兩位兄弟呢?」
眼見追上來的下人們一副嚇掉魂的模樣,這位容姿俊逸的年輕軍官冷笑:「鄉巴佬就是鄉巴佬,明火執仗地敢闖我家,誰給你們這熊心豹子膽的?」
聽到「鄉巴佬」這個稱謂,呂思遠眼中立刻崩了個火星。
他知道林清泓與付家赫江景澤的關係,所以,在失去他們的蹤跡後,立刻紅了眼的直奔他家來了。
「姓林的,老子叫你一聲長官別給臉不要!但凡敢撲你家來,我就不怕惹麻煩!」呂思遠立時翻臉了,「別看錢長官欣賞你,若真敢跟紅黨扯上關係,你們錢長官第一個容不得你!」
「哦,是嗎?」
就在呂思遠突然發覺這張寧靜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冷笑時,呂思遠發現對方的氣息完全變了!
與幾秒鐘之前的儒雅不同的是,這股撲面而來的冰冷幾乎能把他瞬間凍結,他甚至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把烏青的白朗寧已對準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