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兵身邊的李諾一,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變化。
她的身體不再柔弱,仿佛瞬間充滿了力量,脊背挺得直直的,她扭頭看了眼冒著熱氣的兩口大鍋,用不容質疑的聲音說道:
「給我安排四個人打下手,那兩鍋水別讓它涼了,聽我的命令行事。」
李諾一愣了下,這名女兵還真不簡單,怎麼突然就變樣了。
「你是醫生還是護士?」
他下意識問了一句,女兵看都沒看他,隨口回答道:
「護士,不過簡單的外傷我都能處理。」
「秀才,你帶著三個人,聽她的命令行事。」
李諾一顧不上思索太多,馬上轉頭對秀才說道。
「是!一隊長,你過來攙著這位戰友!」
總不能老讓李諾一攙著,秀才答應的同時,指定一隊長來幹這個活。
一隊長躊躇了下,在秀才凌厲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接過了李諾一攙著的胳膊。
李諾一想老這樣攙著也不是個事,於是鬆開手後,自己往黑暗中走去。
在暗處,他買了幾副拐杖出來。
扛著拐杖回來後,他將一把拐杖交給了那名女護士。
女護士眼中明顯閃過了一絲詫異,接過拐杖後試了下,發覺很好用,於是輕輕說了聲謝謝。
有了拐杖,女護士行動方便了多,她不再讓一隊長攙扶,腋下夾著拐杖幾步就到了一名女兵的擔架前。
揭開了女兵身上蓋著的棉被,她一下便看到了這名女兵下身沒有穿褲子。
跟在她身邊的秀才四人,此時一起將臉扭向了別處。
女護士眼圈又紅了下,將被子重新蓋好,然後對著秀才他們大聲說:
「用開水煮幾塊布,馬上拿來,先清理傷口。」
「是!」
秀才答應一聲,立即竄到了大鍋的周圍。
在這裡,李諾一其實已經準備好了醫用棉球和紗布,也準備了一些棉毛巾和醫用酒精。
秀才將毛巾在開水裡過了一遍後,拎著一條熱乎乎的毛巾回到了擔架邊。
女護士此時已經檢查完擔架上女兵的傷勢,她再次掀開棉被,對著秀才說:
「快點給她將傷口周圍都擦一下,別凍著她了。」
「我?」
秀才不敢往下看,舉著毛巾,喃喃地吐出一個字。
「不是你是誰?這是在戰場上,她們是你的姐妹,你怎麼這麼扭捏!?
我受傷了動作快不起來,難道要讓我慢慢弄,把他們凍壞嗎?」
女護士嘶啞著聲音、舉起腋下的拐杖揮舞,對著秀才大聲呵斥,發泄著滿肚子的怒火。
周圍的戰士們也都被她的氣勢所震懾,大氣都不敢多喘。
李諾一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心裡暗道:
「乖乖,這麼凶。」
秀才被說得滿臉通紅,他咬了咬嘴唇,眯上眼睛,最終還是俯下身來,鼓起勇氣去給擔架上的女兵擦拭。
他將毛巾包住手掌,小心地一點點地觸碰女兵的肌膚。
「快點,用點力氣,你是在繡花還是在救治?笨手笨腳的,你沒吃飯嗎?」
秀才漲紅的臉上顏色更紅了,他一言不發,咬著自己的嘴唇,手上加快了動作和加大了力氣。
「好,就這樣,把所有受傷的地方都仔細擦乾淨。」
女護士看秀才動作到位了,補充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一隊長和其他兩位位戰士。
「你們三個跟他學著點。」
說完,她走向另一副擔架,掀開了擔架上的被子。
這也是個女兵,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全身都是污垢。
女護士看了眼地上放著的新衣服,轉頭衝著一隊長就劈頭蓋臉的說道: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有新衣服,為什麼不給她換上,她身上這麼髒的衣服,把傷口弄感染了怎麼辦?」
一隊長嘴巴都張圓了,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事會賴在他的身上。
李諾一又往後退了兩步,讓自己儘量躲在黑暗中,並對秀才他們投去了深深同情的目光。
「你!馬上給她將衣服換了,順便檢查下哪裡有傷,跟那個秀才一樣,將傷口周圍擦乾淨。」
女護士揮舞著拐杖,命令一隊長,一隊長看到秀才都不敢反抗,自然也沒啥話說,唯唯諾諾地去執行了。
「你們倆別站著,跟我過來!」
拐杖指向了另外兩名戰士,那兩名小戰士已經有些瑟瑟發抖了,他們驚了下,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背著槍幹什麼?背著槍能幹好活嗎?」
才走了兩步,拐杖便指向了他們背著的槍,兩名戰士下意識地將槍從後背卸了下來。
「扔到一邊去,你們是木頭人嗎?動作快點!」
一聲厲喝傳來,嚇得兩名小戰士拔腿就跑,將槍放在一邊的地上,然後又飛奔回來。
就這樣,他們二人分別被女護士安排給了新的傷員。
李諾一在暗處不斷聽到女護士的呵斥聲和秀才他們粗重的呼吸聲。
「唉~~!但願她能將心中的創傷,通過這種發泄全部呼喊出來。」
李諾一很清楚,女護士此時的心理狀態處於崩潰的邊緣,也就是使命所在,才讓她堅持著在做事。
「就是苦了秀才他們,不知道經過這晚,秀才他們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
李諾一小聲自言自語了幾句,隨後從陰影中走出來,來到堆放物資的地方,拿上一瓶醫用酒精和一盒消炎藥。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正在給一名傷員包紮的護士旁。
「咳咳,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你來看看,這個是消毒酒精和消炎藥,我想你能用的上。」
女護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了眼李諾一手上的東西,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你怎麼懂這個,你這是從哪裡弄來的?」
「咳咳,這些細節以後再說,我還有醫用棉球,你可以先對傷口消毒再包紮。」
「不用你教!還不趕快將棉球拿來。」
「是,是,我這就去拿。」
李諾一將手上的東西塞到她的手中,轉身就走。
「對了,我姓趙,你可以叫我趙護士。」
他的身後,傳來了女護士的聲音,聲音不再嚴厲。
李諾一呼出一口氣,拍拍胸口,然後迅速過去,將醫用棉球和一些簡單的醫療工具,全部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