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躲在防空坑道里，他蹙著眉頭，懷抱著夏芊澄，手捂住她的耳朵。

  爆炸由遠而近。

  凡有建築、防禦工事，都在鬼子轟炸範圍之內。

  重達上百磅的航彈，從鬼子幾十架水面飛機傾瀉而下。

  劇烈的爆炸直接摧毀了民房！

  101師修築的防禦工事，轉瞬間成為深坑……

  防空塹壕兩側的土坯牆，在爆炸中塌陷。

  掉落的紅泥，透著一絲燒焦的氣味。

  正如張小六電報里所說。

  第二艦隊司令官岡田順平，要把榆關轟炸成焦土。

  狗東西！

  他心夠毒的！

  馬近海蜷縮著雙腿，他雙手抱住膝蓋，感受著坑道上面滲透下來的熱浪。

  「師長。」

  「咱們這回，得謝謝張小六。」

  「要沒有他的情報，咱們不知道得犧牲多少兄弟！」

  葉安然看著坑道透氣窗方向。

  「他知道我們在守榆關嗎？」

  「應該是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葉安然沒好氣的瞪了馬近海一眼，「二哥你記著，咱101師邀功、要錢的時候，不能不提！」

  「欠張小六和金陵人情這事，咱能不提就不提！」

  ……

  馬近海接著豎起大拇指，佩服！！

  錦溪。

  關東軍的先遣隊率先抵達駐關第八師團司令部。

  確認周圍安全之後。

  武藤信球的專車和衛隊，才徐徐開進錦溪。

  車輛停穩，高參連忙跑下車，替武藤信球開車門。

  霎時。

  一股腐肉的氣味撲面而來。

  武藤信球捏住鼻子，他看著眼前淪為廢墟的司令部大樓，面露猙獰！

  親臨現場。

  比他在照片裡看到的情景，更慘！

  武藤信球掏出手帕捂住鼻子，難聞的氣味，令他作嘔！

  此刻。

  駐關第八師團司令部大門兩側站滿了關東軍的近衛軍。

  他們神情僵硬，面無表情。

  只是，他們全部都在用嘴呼吸。

  因為那股難聞的臭味，如同生化武器一般，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

  副官站在武藤信球身邊，他神色凝重，不是熏得……

  而是因為他在駐關第八師團司令部院子裡，看到了小池夜郎的遺言！

  對於報紙上提到的華族人進攻司令部的內容。

  副官此刻有不同的意見！

  「將軍，有一個不好的消息……」

  武藤信球愣住。

  他指著前面破敗不堪，慘不忍睹的駐關第八師團司令部……

  冷喝道：「還有什麼，能比這裡的現狀，更不好的事情？」

  副官躬身遞給他一副白手套，一副口罩。

  他隨即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院子。

  「將軍還是親自看一眼比較合適……」

  武藤信球戴上口罩。

  接著快步走向司令部的院子。

  在他跨進第八師團司令部的大門後，一眼就認出了小池夜郎。

  他幾乎全身燒傷。

  陸軍軍裝幾乎貼在了小池夜郎的身體上。

  抬頭看著整個院子裡的橫七豎八的屍體。

  在那些屍體旁邊，都有他們軍官配備的必需品，象徵身份的佐官刀……

  也就是說。

  第八師團少佐及以上軍官，全部玉碎！

  武藤信球重重的嘆了口氣！

  「八嘎呀路！」

  「該死的支那豬！！」

  他手背暴起青筋，喘著粗氣，緊緊地咬著後槽牙！！

  副官愣住。

  他指了半天地上的字，武藤信球一個都沒看見。

  他皺眉揣測著司令官的心思。

  華族有句古話，伴君如伴虎。

  他身為關東軍司令官副官，一直在研讀華族兵法。

  他覺得華族兵法寫的非常好。

  很有可能是從腳盆雞傳入華族的瑰寶。

  副官有些懵逼，不曉得武藤信球是看見了裝瞎，還是沒看見……

  等武藤信球罵完人。

  他指了指小池夜郎前面的字。

  「將軍，你看這像不像小池夜郎將軍的字跡？」

  武藤信球低頭。

  他這才注意到小池夜郎面前，寫著日語。

  第二艦隊航空兵轟炸駐關第八師團司令部……

  少佐及以上軍官遇難於此……

  讀完小池夜郎的遺言。

  武藤信球全身發麻，他臉都綠了。

  副官站在他身後兩米遠，恐怕武藤信球發神經病，殃及池魚！

  武藤信球摘掉口罩。

  他面目猙獰，瞳孔凝視著小池夜郎等一眾軍官的屍體，一股怒火頓時衝破天靈蓋。

  「八嘎！」

  「混蛋！」

  眾目昭昭，他猛地拔出將官刀在空氣中一陣亂砍！！

  那些隨同他前來錦溪的軍官。

  全部注意到了地上的字跡。

  霎時。

  在場的關東軍軍官神色都極為難看。

  他們都知道。

  第二艦隊兩艘魚雷艇，在渤海灣沉沒的事情。

  並知道第二艦隊司令長官憤怒的，向關東軍司令部告狀的事情！

  他們當中甚至還有人誇讚岡田順平大氣。

  海量！！

  然！

  此刻見到小池夜郎將軍的遺言！

  在場的鬼子軍官怒火中燒。

  難怪武藤信球會生氣。

  這無論放到誰身上，都會大發雷霆！

  武藤信球發泄了一通。

  他轉身，看著面前十幾個將軍。

  他怒道：「在東北，支那人葉安然和我們關東軍作對！！」

  「南下榆關，想不到帝國的海軍，竟然也要和陸軍作對！！」

  「簡直欺人太甚！！」

  ……

  隨他一起來的鬼子軍官躬著身子，大聲回應道：「哈依！」

  他們誰也不敢抬頭，誰也不敢多言半句！

  武藤信球氣炸了！

  在腳盆雞，海軍瞧不起陸軍。

  他們有航母，有海軍航空兵……

  截至目前，陸軍還沒有屬於他們的陸航編制。

  他早就看海軍不順眼了。

  他憤怒地指著小池夜郎的遺言，「拍照，立即取證！！」

  「擇日送往京都蝗宮！！」

  「哈依！」

  ……

  副官隨即對小池夜郎的遺言進行了取證。

  武藤信球坐進車裡。

  他頭疼。

  腦海里全部是小池夜郎等人臨時前的樣子。

  他想不通，岡田順平是怎麼敢的？

  公報私仇，殺害帝國重要軍事主官！！

  「就地建立關東軍臨時指揮部！」

  「針對駐關第八師團指揮人員罹難一事，開會！」

  「哈依！」

  守在武藤信球身邊的副官點頭回應……

  很快。

  關東軍臨時指揮部成立，少將及以上軍官參加會議。

  武藤信球走進指揮部。

  那些列席指揮部的少將軍官嘩的一聲起立。

  所有人的目光里，都透著兇狠的殺氣。

  駐關第八師團司令部全體指揮人員罹難一事，是他們陸軍的恥辱！

  武藤信球朝著那些站著的軍官擺了擺手。

  示意他們坐下。

  「關於駐關第八師團指揮人員罹難的事情，大家談談想法吧。」

  武藤信球落座後說道。

  坐在他左手邊的少將起立。

  「將軍，海軍第二艦隊在我關東軍進攻榆關之際，公報私仇，轟炸我前沿指揮系統，造成我軍指揮人員重大傷亡，我們應該認為，是海軍對我們的蔑視！！」

  「我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

  「將軍，第二艦隊今天敢因為兩艘魚雷艇轟炸我第八師團前沿指揮部。」

  「他日就有可能因為兩架飛機，轟炸我關東軍司令部！」

  「如果不加以懲治，我們不僅要面臨支那軍人的正面進攻，有可能還要防範自己人的偷襲！」

  ……

  指揮部里的鬼子，各抒己見。

  他們認為。

  第二艦隊要對這件事情負責！

  副官：「將軍。」

  「這件事情太大了。」

  「我們是不是可以尋找一個別的辦法，既能懲治，警告第二艦隊，又能嫁禍給華族軍人？」

  「畢竟，我們已經公開聲明，駐關第八師團指揮人員罹難，是華族人的責任！」

  「未來，我們還要藉助這個機會，同華族全面開戰！」

  在一片打擊海軍第二艦隊的聲音里。

  武藤信球聽到了他最想聽見的聲音。

  這件事。

  就應該嫁禍給華族。

  就是華族人幹得！

  他平復了下激動的情緒，「副官說得對。」

  「我們主要任務，是進攻華北。」

  「況且，我們已經將這件事上報國聯，金陵和北平！」

  「如果在這個時候，承認公開的內容是錯的，將會有損腳盆雞帝國的聲譽！」

  「所以，對外，我們還是要把這件事情，說成是華族軍人偷襲所為。」

  「對內，我們要和第二艦隊，來一場軍事上的較量！」

  ……

  「將軍英明！」

  指揮部里的聲音逐漸統一了起來。

  武藤信球：「電告第二艦隊司令長官，叫他上岸來見我！」

  「總特麼的躲在海里，算個蛋啊！」

  副官：「哈依！」

  他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去通知通訊兵。

  武藤信球隨即解散了會議。

  他想休息休息。

  於他來說，剛剛得到的消息，實在是令他難以接受。

  短時間內。

  武藤信球有些適應不了。

  關東軍在錦溪，距離駐關第八師團很遠的地方，建立了臨時司令部。

  他正準備休息的時候。

  高參拿著一份報紙，敲開了武藤信球的門。

  武藤信球坐在床上。

  他臉好似叫人揍了一樣，青一塊紫一塊的。

  抬頭看著進門的高參，他道：「什麼事？」

  高參手裡拿著幾份報紙。

  臉比吃屎還難看……

  「司令官，您要不要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