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同志們殺鬼子

  祁志標聽到郭志新的話,苦笑了一下道:「我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你看看這陣地上現在都是一片廢墟,幾乎所有的工事都打成了一片浮土。後邊的麻袋又因為小鬼子的炮火封鎖送不上來,就是想修工事都沒有辦法。」

  「說實在的老郭,能頂成這個樣子我也多少有些意外。部隊中新兵的比例太大,老兵平均下來一個班才一兩個。雖說這些新兵都已經完成了全訓,但你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沒有真正經歷過戰火考驗的新兵,永遠還是新兵。」

  「無論他在訓練場上打了多少發子彈,走了多少天的隊列,爬了多少天的戰術。但只要是沒有上過戰場,那他們就都還是新兵。今兒的戰鬥能打到這個份上,還在堅持,陣地沒有垮掉,也說明我這個營長當的還算稱職。」

  「不過,今兒還多虧了你這個書生啊。要不是你反應迅速,當場斃了兩個逃兵,穩定住了陣地,弄不好咱們連兩個小時都頂不下來。咱們這裡一跨,失去了側翼掩護,,沒有了屏障的主陣地就夠嗆。」

  「本來當初把我調到生產兵團當什麼武裝部長,我還不願意。還以為這下子完了,成了新兵頭子了,還以為這次是真的徹底地告別戰場了。卻沒有想到,總部這次急著把剛剛完成動員的咱們都給調到七星河來了。」

  說道這裡,祁志標將手頭的菸頭丟掉,麻利將手中的衝鋒鎗重新換了一個彈匣後,又打開最後一個手榴彈箱將裡面的手榴彈擰下保險蓋,一個個的擺到自己身處的炮彈坑的邊緣或是分發給身邊的戰士。

  做完一切才拍了拍手道:「老郭別想太多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腦袋掉了碗大的一塊疤而已。誰讓咱們趕上這個戰亂的年代了。總司令不是說的好,為了子孫後代不在當奴才,我們這代人就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哪怕這種代價是自己的生命,我們也別無選擇。」

  說道這裡,祁志標舉起望遠鏡看了看不遠處的日軍陣地,放下望遠鏡後接著道:「老郭,你也別怪我說話粗俗。咱們今兒就準備將這百八十斤交待在這裡吧。這次南下的幾個團老底子,你老郭也清楚。」

  「這次能在日軍集中了如此強大的炮火掩護,如此密集的攻勢,還能堅持這麼長的時間。沒有打過幾次大戰的老兵作為骨幹,根本就頂不下來。要是單單的依靠新兵去打這場阻擊戰,不用多三個小時金沙崗不丟,就算撿著。」

  「咱們團幾乎集中了這次南下部隊的所有老骨頭,老兵的數量最多,也不過才占五分之一。除了咱們團剩下那幾個團沒有戰鬥經驗的新兵占領幾乎九成。這種部隊要是在山地還能頂上一陣子,在這光禿禿無險可守的平原恐怕要不了幾個小時就得全線崩潰。」

  「這種情況劉司令知道的很清楚,而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去冒這個險,所以換防你就別想了。眼下小鬼子在咱們的後方五百米處用炮火又組成了一條封鎖線,這條封鎖線別說新兵,就是老兵想要衝破封鎖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團長、政委那裡的形勢也沒有比我們這裡好到那裡去。他們那邊面對著可是鬼子兩個大隊,壓力比咱們這裡還要大。想要抽調有生力量增援我們,恐怕能抽調出來的也是杯水車薪。」

  「現在咱們是援軍指不上,要想保住金沙崗,除了在這裡死打硬拼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途徑。說實在的,我也不想讓新兵的屍體鋪滿這裡。所以老郭,今兒咱們得做好最壞的準備。」

  「老郭,一會將部隊分成兩個連。你我各帶一個連,我帶一個連和輕傷員在前邊頂著,你帶著一個連帶著所有的傷員,沿著左邊那段還沒有被小鬼子炮火炸平的交通壕,先向後撤三百米,撤到二道防線去。我這邊頂不住了,你們在上。咱們不能都在這裡,讓小鬼子用炮兵一點點的給消耗乾淨。」

  郭志新微微搖頭道:「老祁,我倒也不是怕死。主要是怕擔心完不成上級交待的堅守至少十二小時的任務。你說的沒有錯,後續部隊被日軍炮火封鎖上不來,咱們這裡現在基本上就是孤軍作戰。所以我才擔心我們能不能完成分區交予的任務。」

  「不過有一點你沒有說錯,咱們不能都集中在這裡,讓鬼子的炮彈硬給拼光。這樣,老祁你是軍事指揮員,對於戰場的把握能力要好於我。還是我在前邊頂著,你帶一個連先後撤。等我這邊打光了,你再上。」

  「老祁,鬼子傷亡這麼大,是不會退縮的,我想下一次的攻擊,恐怕其就要全軍壓上了。你我都知道,從戰場的態勢和之前日軍的攻擊力度來看,鬼子急於突破這裡,以便向我根據地內部攻擊。」

  「幾個小時下來,付出這麼大的傷亡,卻沒有取得多少進展。鬼子恐怕已經是失去了耐性,我想等他們再次發起攻擊的時候,力度只能加強,絕對不會削弱。而對於我們來說,想要儘可能的堅持下去,第二梯隊的出擊時間很重要。你是軍事主官,戰場能把握能力遠在我之上。第二梯隊交由你指揮,比我更適合。」

  說道這裡郭志新制止住了祁志標想要說話的舉動,將身上的挎包摘下來塞到他的手中後道:「老祁,這事不要再爭了。我留下,你帶著剩餘的人員先撤到二線。我是營教導員黨總支書記,根據黨內原則這件事我有決定權。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先撤下去。」

  「這個挎包裡面是全營幹部戰士的花名冊和家庭住址,你一定要收好。還有營連屬步話機的密語本子,你也帶好。如果實在不行,你把密語本燒掉,至於花名冊你一定要想法子派人送到團部。」

  郭志新的堅持,讓祁志標無奈的只得同意。趁著日軍炮火間隙,祁志標帶著一個連抬著無法行動的重傷員,將手頭上僅存的已經不多的彈藥留下大半後。順著整個陣地上最後沒有被日軍炮彈炸毀的交通壕,撤到了三百米後的二道防線。

  說是二道防線,實際上只不過是一道天然的小水溝而已。至於其他的掩體與工事與一道防線一樣,早就被日軍炮火給徹底地夷為平地了。找了一個在日軍炮火下倖存的半個防炮洞將重傷員安置好後,惦記一線陣地的祁志標幾步竄到了水溝邊上。

  不顧日軍又一次炮擊開始後,不時的落在自己身邊的炮彈,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著一線陣地。看到日軍又一次發起的集團衝鋒,下達了做好戰鬥準備的祁志標心裡不由的一陣陣的為自己的教導員揪著。

  而此時他能做的除了做好反擊的準備之外,就是集中六個小時激戰後,在日軍抵近射擊的步兵炮火力下,僅存的兩挺重機槍和最後三千發七七口徑重機槍子彈,和三挺輕機槍儘量以火力封鎖日軍進攻路線。

  此刻在他對面同樣打紅了眼,親自帶領敢死隊進行衝鋒的柴山少佐,也顧不得對方機槍火力給自己帶來的傷亡。對於自己身邊不斷被對方打過來的子彈擊中而倒下的部下,他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高舉著軍刀,衝鋒在敢死隊的前列。

  激戰六個小時下來,在日軍密集的炮火封鎖之下,前方的傷員撤不下去,後邊的彈藥送不上來。就算祁志標將手頭的大部分的彈藥留下,但此時一線彈藥也已經匱乏到了極點。步槍,每人已經不足十發。

  除了祁志標留下的三挺歪把子機槍彈藥平均每挺還有三十餘發之外。原來的衝鋒鎗手因為彈藥早已經耗盡,手中不是已經換上從烈士手裡接過的義大利步槍,就是從日軍屍體上撿起來的三八式步槍。這點彈藥幾個點射就全部打光。

  在將最後一枚手榴彈扔出去後,郭志新將手中那支打光了最後一個彈匣的快慢機狠狠的在一塊石頭上砸的粉碎後,端起一支上好了刺刀的義大利步槍,對著身邊的同樣已經上好刺刀的戰士道:「同志們,砸掉沒有人用的武器,咱們的武器一個零件都不能給小鬼子留。」

  「咱們今天就跟小鬼子拼到底了。就算是咱們流幹了血,也要讓這些小鬼子們脫成皮。沖啊,殺鬼子。」說罷,第一個帶頭沖了出去。

  這個時候,幹部的行動就是表率。在紛紛砸掉手頭多餘的已經沒有彈藥的武器後,所有還在一線的戰士沒有一個人後退,全部端著上好刺刀的步槍跟在郭志新身後沖了上去,和日軍狠狠的碰撞在一起。

  已經打光了彈斗內最後一個彈夾的輕機槍手,也將機槍拆成一堆零件丟的那都是後,撿起烈士的步槍沖了出去。砸碎了步談機的通訊員,甚至還能行動的輕傷員也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抱著僅存的手榴彈沖了出去。留在一線的一個連已經是全軍出戰了。

  打光了最後的一點彈藥,迎著衝鋒的日軍衝上去的已經不足一個連的守軍和十二聯隊第一大隊最後一個完整的中隊,以及由柴山花次親自帶領的此時人數已經劇降到不足五十人的敢死隊之間爆發一場激烈的肉搏戰。

  刺刀拼折了,就用槍托。槍托砸斷了,就用牙齒和拳頭還有行軍鍬。被刺倒了,就拉響對方或是自己身上的手榴彈,與扭打在一起的對方同歸於盡。每當爆炸聲響起的時候,混戰中的兩軍就會倒下一群人。

  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郭志新倒是無所謂,但日軍卻是有些受不了了。本來以白刃戰擅長的日軍,在這場肉搏戰中反倒是被郭志新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打亂了陣腳。包括奉牛島滿中將之命親自在後邊督戰的多保田大佐,看著在自己最擅長的白刃戰中被對方打的節節後撤的部隊搖頭無語足足三分鐘後,向炮兵下達了覆蓋射擊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