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十八師參謀長林楓為下面部隊打的亂了套的局面,以及王均下令調集炮兵進城參戰而有些擔心部隊陷入混亂。那麼率先第一個攻進通遼城的五十四團一營營長李賀,面對著此刻自己部隊作戰序列前後脫節,部隊成連排分散狀態卻是徹底的頭大。
這位與唐朝那位著名的大詩人同名,但是從外表看卻沒有半點溫文爾雅的氣質。無論是脾氣還是外表,整個一個猛張飛的傢伙,表面看有些粗俗。但是實際上相當的粗中有細的這個傢伙,在攻進城的第一時間就告訴部隊,避開主要幹道利用胡同迂迴穿插。
這個參加過哈爾濱作戰的傢伙,知道一般城內的守軍主要陣地和防禦縱深,都是沿著主要幹道來部署。雖然哈爾濱當初日軍被堵在營房的情況,與眼下日軍逐次爭奪完全兩碼回事。但是好賴多少還有些經驗可以借鑑,至少城防的體系都是大同小異的。
雖說他並不害怕日軍的防禦,但是對於他來說,這麼做在上級對炮火使用嚴格限制的情況之下,肯定付出的代價要多。所以這個傢伙並沒有集中全部有生力量直撲通遼北大街,而是帶著部隊以連為建制,自己與教導員各帶一個步兵連試圖迂迴穿插,尋找到日軍整個防禦體系的薄弱點直接切入。
說白了,他的這個戰術就是繞過日軍主要的設防陣地。利用城內的建築物掩護,尋找日軍防禦薄弱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突入日軍防禦縱深陣地。這樣即減小了傷亡,也加快了速度。
這麼做雖說搞不好在突入縱深之後會被日軍反包圍,但總比從正面一條街道一條街道的硬啃要好的多。李賀相信在這麼多建築物的分割之下,無法構成一條整體防線的日軍的整防禦體系肯定會有弱點。
剛開始,事情也的確像他判斷的那樣。他利用多個胡同,避開日軍在城東北方向的防禦重點部位,快速向日軍縱深突進。但這樣一來他的推進速度,是衝進城內所有的部隊進展最確快,也是一個到達日軍二道防線的。
但是在這種到處都是胡同的情況之下,另外一個情況出現了。在正面攻擊面相對分散的情況之下,他自己的部隊在無法形成整體攻勢的情況之下也跑脫節了,甚至壓根可以說跑亂了套。
除了沿著北大街在一個坦克排配合之下正面攻擊的一個加強連之外,他親自帶領的兩個連,以排為建制在整個通遼縣城東北方向散的到處都是。甚至有的排在穿插過程之中,也被當面的胡同群給攪亂了建制。有的排長,手中實際上能直接控制的兵力只有一個班。
別說下面的部隊,就算是他的營部現在也跑散了架子。除了副營長指揮部隊正從正面向北大街方向突破之外。教導員帶著另外一個連,也不知道在那個鬼胡同裡面迷了路,遲遲無法靠攏過來。
此刻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一個排的兵力,至於剩下的部隊還在周邊的胡同裡面打轉轉。槍聲到處都是,可就是不知道是那支部隊。步談機裡面教導員與兩個連長倒是都能聯絡得上,可他們就不是知道自己在什麼位置。
槍聲可以顯示自己部隊和周邊部隊的位置,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槍聲同樣也可以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引起周邊日軍的注意。最關鍵的問題是,即便明知道自己的部隊就在附近,卻找不到靠過去的路線。
有的部隊進入東西走向的胡同,有的部隊進入南北走向的胡同。順著各自所在胡同的出入口,跑的是到處都是。甚至有的部隊,進入沒有出口的死胡同群之後,半天都因為找不到出口沒有轉出來。
這種情況無疑讓李賀很是頭疼,這不僅僅是部隊與日軍遭遇之後,相互支援的受到限制的問題。這種到處都是胡同的情況,日軍也很難集中大量兵力。至於與小股日軍遭遇,李賀倒是不擔心。
在這種近距離戰鬥之中,自己手中的衝鋒鎗和自動步槍要比日軍的三八式步槍好的多。如果真的遭遇,自己的部下只能占到便宜。所以他並不擔心自己分散開來的部隊,與日軍小股部隊遭遇。
但這種情況,卻是給他的指揮上帶來了相當的問題。步談機裝備連,可部隊卻是以排為建制分散開來的。在這種地形狹窄、到處都是民房的情況之下,以連為建制那是給日軍找活靶子呢。不用多隻要一挺機槍,就可以將一個連堵在胡同內出不來。
如果日軍的機槍堵住胡同口突然開火,可以將胡同內連身都無法轉的一個排都串成糖葫蘆。以連為單位,在這種情況之下作戰,那是嫌自己的兵多、死的慢。但是以排為建制分散開,不僅僅是自己掌握部隊,以及調整戰術相對困難,如果部隊需要集中的時候也很難。
連自己位置在那都不知道,還怎麼集中部隊?連方向都找不到,就算明知道自己在那,部隊也是靠不過來。面對著眼前的局面,李賀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當初將利用胡同穿插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有些煩躁的李賀用手槍推推鋼盔,對著身邊的那個排長指著左手的一戶人家道:「你去,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給我請來一個老百姓。不管男女老少都無所謂,只要不是小孩子和老頭,能認識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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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媽的活見鬼了,這地方怎麼到處都是胡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出口,還不知道通向什麼鬼地方,跟他媽的迷宮一樣搞的人暈頭轉向的。沒有人帶路,咱們猴年馬月能夠轉出去。」
對於營長的命令,排長自然不會拒絕。只不過這位老兄的涵養,明顯比他的營長還要差的多,動作也粗魯的多。他來到營長指著的那個不大的院落也沒有叫門,乾淨利落的一槍托子直接將門砸開沖了進去,把人家一家子都給抓了來。
看著被這個排長帶過來的老老少少足足十二口子人,因為滿頭大汗將鋼盔摘下來丟到後邊通訊員懷中的李賀,更是煩躁的抓了抓頭皮。轉過頭對著那個排長火氣十足的道:「我讓你去請一個嚮導,你把人家一家子都抓來幹什麼?」
「難道你準備讓那兩位六七十歲的老人,還有那個七八歲的孩子,冒著槍炮給咱們帶路?你是準備背著,還是抱著?還有那個吃奶的孩子,連話都還不會說,你讓他給你帶路?你是豬腦子啊?」
「奶奶的,要是教導員在這裡就好了。你小子把人嚇成這個樣子,讓老子這個拙嘴笨舌的人怎麼去做群眾工作?鬼子整天罵我們是鬍子,你小子這麼一搞,簡直就像鬼子說的那樣真他媽的成了鬍子了。」
營長的怒火,嚇得這位剛開始還想分辨些什麼的排長一縮脖不敢再言語了。而對面本身就整天響起的槍炮聲嚇的夠嗆的,又被那位排長土匪作風搞的有些驚嚇過度的一家人。看著這位手裡拎著手槍,滿身不是血就是汗的傢伙,以及他身邊荷槍實彈的大兵。
嚇的更是一句話不敢說,哆哆嗦嗦的站在他面前。如果不是身後有牆可以靠著,估計直接就會攤在地上。被那個排長粗魯請來的這一家子真的被嚇壞了,那個還在吃奶的孩子想要哭出來,抱著他的少婦一把就把他嘴給捂上了。生怕惹惱了眼前這位老兄,直接將他們蹦了。
面對著眼前被明顯被嚇壞了的一家人,李賀咽了咽唾沫費了好大的勁頭,以用後來他身邊的那位惹禍的排長的話來說,簡直是史無前例溫柔的語氣,也不管人家識不識字指了指自己胸標上的東北抗日聯軍字樣道:「幾位老鄉,我們是東北抗日聯軍,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隊伍。」
「我們現在為了解放你們正與日軍作戰,正在消滅通遼城內的日軍。可你們這裡到處都是胡同,我們現在迷了路。能不能麻煩你們中的那位熟悉城內情況的人,給我們充當嚮導帶一下路?」
「只要你們答應給我們帶路,我保證一定保護好他的安全。等找到通往主要幹道的路,我軍就放他們回來。還有對於你們的付出,我們可以支付相應的現金作為酬勞。實在不行,你們給我們畫一張城區內的詳細地圖也行。」
為了表示誠意,李賀直接翻遍了身上軍裝所有的口袋,又將身邊戰士口袋裡面所有的錢湊了一下。只是可惜的是都是一幫窮鬼,能湊出來的錢實在有限。一個排的幹部、戰士,再加上他這個堂堂的營長,還有身邊的步談機員,二三十號人也只湊出了二十塊不到的現金。
現在抗聯實行的還是供給制,部隊每個月對於未成家的無論是幹部還是戰士,都只發少量的津貼費。而這個津貼費從開始發放的那天開始,就今年年初漲過一回,總數實在沒有多少。
在剔除一些必要的開銷,即便李賀是營職幹部能剩下的也相當的有限。更別提下面的連排幹部,以及一般的戰士。一個排能湊出來二十多塊錢,儘管很不起眼,但是對於這些幹部和戰士已經很多了。
關鍵僅有的這點的錢,還不是通遼地區目前流通的偽滿幣,而是根據地內發行的人民幣。這人民幣在根據地內流通是好使的,可這通遼以前包括現在還算敵占區,這人民幣這裡的人誰認那。人家就是收了,花不出去也不是等於廢紙一堆?
看著手中的人民幣,李賀有些尷尬的又塞了回去。從身上文件包內拿出一個筆記本,掏出鋼筆笑道:「我們身上沒有帶偽滿幣,就連人民幣也才二十塊不到。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給你們打一個欠條,等戰鬥結束我讓我們上級政治處來給你們結帳好不好?」
「你們開個價只要我們付的出,保證儘可能的滿足你們要求,我們還可以除了現金之外,再補助你們一部分糧食和肉類。我用我的黨性,還有人格來保證,就算我們全部都犧牲了,只要這張欠條在,就絕對不會有人賴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