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楊震接到總指揮發來的江北的答覆,其實很不滿意。對方雖然不僅滿足了自己的需要,甚至還在自己要求的基礎上增加了不少的項目。但對於與陝北經過蘇聯建立陸路聯繫的要求,卻一直沒有給出答覆。
也就是說,現在的蘇聯在自己與中央已經恢復無線電聯絡的情況之下,依舊不希望自己恢復與中央的直線聯繫。他們究竟想要做些什麼,卻是楊震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之前百般拖延,不予答覆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在拖下去的理由了。
中央已經來電告之,正在與蘇方交涉,準備派遣一批現在正在蘇聯學習的幹部,組成以正在蘇聯治療的大名鼎鼎的前紅一軍團長、八路軍一一五師師長為團長的考察團,前來東北考察。
楊震已經將這封中央來電轉給總指揮,希望他能在與江北方面關於下一步合作的談判中談及此事。但無論總指揮怎麼交涉,對方總是一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表情。逼急了,就說從未接到中共方面任何申請。實際上瞎子都能看出來,這是他們推脫之詞。
對於總指揮幾次氣的要撤回來的要求,楊震只有一句話答覆,就是在不撕破臉皮的情況之下繼續和他磨。將中央的電報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我們並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好糊弄。
接到楊震的答覆,儘管總指揮無論再怎麼心急如焚,也只能耐著性子和蘇聯方面的全權代表,遠東軍區內務部長王新林少將,以及他身後的軍區政委兼邊疆區黨委第一書記伊萬諾夫做起水磨功夫來。
事情就這麼在蘇聯方面有意識的拖延下,而陷入停頓狀態。直到七月份,蘇聯方面才在軍區司令員阿巴那謝克大將親自出面舉行的對之前被扣在蘇聯方面的抗聯三路軍總司令、六軍、十軍兩個軍長的歡送儀式上答覆總指揮。
阿巴那謝克大將明確的告訴總指揮,以及在座的三路軍總司令以及六、十兩個軍長。莫斯科已經答應,並提供五架最新式的里二式運輸機以及兩架TB3式轟炸運輸機,將中共代表團運到滿洲。同時抵達的還有一批蘇聯提供的兵工專家以及之前所要求的物資之中,最後一批一百零七毫米無縫鋼管。
他希望總指揮回去的時候,能抓緊時間督促部隊搶修一個臨時機場,以便飛機可以直接將中共代表團以及物資運到抗聯的根據地。免得在蘇聯境內停留過長時間,而泄密。同時為了運載這些人員和物資,遠東軍區已經奉命調集最好的飛行員前往莫斯科。
對於阿巴那謝克大將的答覆,總指揮是喜出望外。但總指揮卻是沒有想到,對於蘇方這個直接將飛機降落在中國境內的想法,楊震是堅決反對。
機場是有,現成的,而且還不止一個。湯原北部就有兩個野戰機場,蘿北境內也有一個,都是日軍修建的現成的野戰機場。雖然是野戰機場,但起降運輸機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關鍵是這些機場既無導航設備,己方也沒有導航人才。
在沒有任何空中優勢,甚至連導航都沒有的情況之下,讓一批無護航的運輸機進入國內,那簡直是送死。這是運輸人員,不是傘兵空降有一張導航圖就可以了。要是萬一在夜間迷航,那麼後果將會更嚴重。楊震堅持在蘇聯境內降落,走蘿北過江。
在楊震的堅持下,經過總指揮的爭取,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的蘇聯方面總算鬆口了。飛機改為在伯力降落,同時派汽車運送人員以及物資去蘿北對面的蘇聯邊境小城薩馬臘渡江。
在接到蘇方改變主意之後,楊震微微鬆了一口氣。電告總指揮不必急著回來,等中央代表團抵達之後,在一同返回。
在安排妥中央代表團的行程之後,楊震猶豫了良久,還是派人將原三路軍留守在下江的最高負責人,現任獨立師政治部主任的高禹民找來。並將中央代表團即將抵達的消息通知了,並希望他能派出人手去海倫一帶,請三路軍指揮員過來見見面,聽聽中央的指示。
聽到這個消息,高禹民立即興奮的答應。只是挑來挑去,在最適合的人選,原五軍三師政委,現任後勤處政委的張鎮華,在黨政一肩挑,本身已經忙的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實是在走不開。
而另外一個原二師代理師長,現任一分區副政委、政治部主任的李泰又處在協助軍分區一二號首長,穩固軍分區的關鍵時刻,也實在脫不開身的情況之下,高禹民決定還是自己親自走一趟。
不僅中央代表團要抵達的事情要向三路軍做一個匯報,就連三路軍留守在下江地區部隊已經併入二路軍的事情,高禹民也覺得應該向自己原來的上級做一個匯報。畢竟自己是北滿省委的人,留守的部隊也是原來三軍的部隊。
雖然顯得有些猶豫,但楊震最終還是同意了高禹民的決定。為了保護這位政治部主任穿越百餘公里的小興安嶺,平安的抵達三路軍總部所在地的海倫,楊震特地從偵察營之中挑選了最精悍的一個排,並為其配備了一部電台以及充足的給養。
當然還有帶給三路軍總部首長的日本罐頭、白糖、西藥,還有給三路軍部隊補充的一萬發三八式步槍彈等物資。倒不是楊震小氣,就這些東西已經裝滿了整整七匹馱馬。在帶多了,一旦與日偽軍遭遇,護送的部隊還能戰鬥嗎?
處於興奮中的高禹民為了能儘快的將這個消息帶到三路軍總部,當天下午就出發了。在高禹民走後,楊震又抓緊時間聯繫帶著一個偵察連南下尋找一路軍總部的董平,希望他們能儘快的找到活動在南滿的一路軍總部。
按照楊震的後世記憶,此時一路軍總部應該活動在中朝邊境一帶的樺甸、濛江、安圖、撫松一帶。重點應該是在樺甸東部與安圖交界的長白山區。
儘管作為一路軍建制下的二軍五師的師長兼政委的陳師長,此刻就在楊震這裡休整。但已經與一路軍失去聯繫很長時間的陳師長,也不清楚一路軍總部究竟在那裡。他只能提供大概的位置,至於詳細的地點還需要去一個個的找。
實際上二軍五師作為一路軍活動最北的部隊,自組建以來大多數都是配合二路軍五軍作戰。這位陳師長也是從五軍二師任上調至二軍五師任師長的。二軍五師與其說是一路軍的部隊,還不如只說是建制上的。在指揮上,與二路軍聯繫更多。
只是這位陳師長原則性太強,雖然自己出身五軍,之前的大多數時間都是隨同二路軍作戰。但他認為自己還是一路軍的人。要想並回二路軍可以,但是必須要有一路軍的命令。在他看來,二軍五師是掩護整個一路軍北線的唯一部隊。
一旦此時二軍五師退出一路軍,加入眼前已經成為北滿抗戰中堅的二路軍,那麼本身就孤懸在南滿的一路軍會更加困難。所以他還在堅持,明知道那份堅持的希望不大,但依舊拒絕了重新回到二路軍的邀請。
但為了恢復在日偽軍去冬今春的重兵圍剿之下,已經元氣大傷的部隊,並尋找失去聯繫已經多時的總部。這位陳師長還是聽從了楊震的勸告,派出了五師副師長侯國忠帶領五師的一個連,在楊震派出的偵察營一個連的協助之下,攜帶楊震提供的電台,南下尋找一路軍總部。
侯國忠是五師自組建以來便在五師工作的老人了,自二軍被合併到一路軍後,對總部首長已經極為熟悉。對總部在樺甸、撫松、濛江的各處秘營也大致了解。尤其是總部最有可能隱蔽的樺甸東部長白山區。前去多次向前二軍政委,現任一路軍政委匯報工作的他,很熟悉。
可就算有熟悉山林作戰的董平帶領偵察營一連配合,有熟悉一路軍總部首長的侯國忠帶隊。但在日偽軍對吉林、間島等地嚴密的封鎖與清剿之下,尋找一路軍總部工作還是十分的艱難。
在對楊震的圍剿始終以失敗告終,日軍對下江地區的楊震控制區進行嚴密封鎖的同時,卻在南滿加大了對一路軍的清剿力度。董平一行一過寧安,進入敦化境內便發現敦化與自己年初撤離的情況已經大不相同。
除了敦化、寧安交界的老根據地因為過於山高林密,而略顯薄弱些外,整個敦化境內幾乎到處都是日偽軍。
在老黑頂子秘營補充了彭定傑在奉命撤出之時留下的部分糧食後,雖然對於敦化、寧安的地形已經很熟悉,但在遲遲找不到突破口的情況之下,董平只能取到額穆境內迂迴前進。
好在剛一進入額穆東部山區,便遇到了在此活動的一路軍警衛旅政委韓仁和帶領的警衛旅一個團。只是董平帶領的這個偵察連由於裝備過於精良,輕機槍居然是日軍也很少裝備的九六式機槍。
所以雙方一照面,被韓仁和當成了進剿的偽滿軍精銳,差點沒有發生火拼。而帶隊的侯國忠更是差點沒有被當成叛徒給一槍打死。
若不是董平身上帶著一部德國造的八倍蔡司望遠鏡觀瞄距離遠,加上侯國忠聽出了槍聲中有日偽軍現在根本就不裝備的水連珠步槍獨特的聲音,及時傳話才避免了當場爆發兩軍之間的內戰。
不過雖然避免了火拼,但吃足了叛徒苦頭的韓仁和明顯對董平一行人並不信任。直到董平為了避免火拼,命令部下先將手中的武器放下。而自己除了摘掉身上佩戴的槍枝外,就連那部楊震送的,從不離身的望遠鏡都摘下了,親自與侯國忠上前解釋,才讓對方信服。
但真正取得對方信任,是在韓仁和看到五軍二師陳師長的那封親筆信之後。才真正的相信面前這支裝備精良的部隊是二路軍派出來尋找一路軍總部的部隊。
曾在一軍任秘書長期間,與陳師長已經很熟悉的韓仁和對於陳師長的筆跡自然很熟悉。見到陳師長的親筆信後,這才放鬆了警戒。『
聽到侯國忠與董平講明來意後,韓仁和笑了笑道:「總司令不在額穆,也不在安圖,現在應該活動在樺南。不過總政委帶著部分部隊,現在就在額穆。我這次就是隨政委一起活動的。你們多虧遇到了我,要不你們就是找遍整個額穆、樺南也別想找到總部。」
「自一師師長叛變之後,我們在整個南滿地區的地下組織幾乎被破壞餘燼,秘營也大多暴露。所以為了避開這些瘋狗一樣攆著我們的叛徒,我們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活動規律,秘營也大部分更改了地點。要是老侯你還按照以前的辦法找我們,肯定是找不到了。」
說到這裡,韓仁和看了看侯國忠有些奇怪的道:「你們五師這一冬跑哪去了?一路軍現在已經改變了編制。原有的一軍、二軍編制已經取消,改為三個方面軍。本來總政委決定將你們五師和四師一起編為第三方面軍。」
「只是派出多方面人員去尋找你們,卻始終未能找到。所以改編的事情也就拖下來了。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四師幾次與日偽軍主力遭遇,損失嚴重,幾乎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剩餘的幾十人都編到了我們警衛旅。老侯,你的方面軍副總指揮看來是幹不成了。」
「這次我們警衛旅分兵兩路,旅長帶領部分部隊掩護總司令。我帶著一個團隨同政委活動。政委現在就在額穆與樺甸交界處的山區,我這就帶你們去。」
說到這裡,韓仁和看了看董平身後牽著的馱馬上馱運的東西,咽了咽口中的唾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老侯,我看你們身後的馬上馱了不少糧食,能不能勻給我們一些。政委這兩天除了一些野菜之外,幾乎沒有吃東西了。」
「我們身體壯,倒是沒有什麼事情。可政委身體一直不好,這總吃野菜受不了。偶爾下個套弄點野味,也都給傷員了。我們這次出來就是想搞一些糧食,給政委調養一下身體。」
聽到居然連一路軍總政委都斷糧數日了,方知一路軍已經陷入何種困境的董平連忙道:「東西本來就是大家的,什麼勻不勻的。這馬上不單單有糧食,還有我們副總指揮帶給你們魏政委的一些白糖、罐頭一類的營養品。」
聽到董平的話,韓仁和極為感激的道:「那太謝謝了。鬼子現在調集了足足近萬日偽軍,在加上那些熟知我們活動的叛徒組成的幾支特別行動隊整天追著我們。原來夜裡還能休息、休息,搞點吃的。」
「可現在鬼子的飛機就擦著樹梢飛,幾乎不給我們喘息時間。我們已經在這片山林轉悠半個月了,才甩掉叛徒的追擊。本就不多的給養,早就已經耗光了,已經斷糧好幾天了。眼看政委身體一天比一天弱,我這都急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