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雲貴糜爛

  第224章 雲貴糜爛

  貴州,思州。

  思州雖為府,卻不領縣,僅領四個宣慰司。

  幾月前還氣勢如虹,大有席捲整個黔貴趨勢的苗人起義軍。

  就在剛剛,於這思州府城下遭遇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潰敗,起義軍首領之一的紅銀更是當場戰死。

  這其實也怪他們自己運氣不好。

  提前十年起兵,雖然靠著苗人的凝聚力爆發出了與十年後相同,甚至更強大的戰鬥力。

  但他們運氣實在太差,這一年,正好是張廣泗來做思州知府的年份。

  張廣泗,漢軍鑲紅旗人,這人可了不得,雖現在做的只是一介小小思州知府,但其人卻是貫穿了雍正、乾隆兩朝的名將。

  這麼說吧!張廣泗做過岳鍾琪的副將,跟著討過準噶爾。

  這場歷史上席捲整個黔貴,逼的雲貴總督鄂爾泰引咎辭官的古州苗民大起義,便是張廣泗一手平定。

  那時張廣泗已經當到湖廣總督,在西南糜爛不可治的情況下,這位臨危受命,節制六省軍隊,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六省總督了。

  短短數月,勢大難治的叛亂苗人就被迅速平定。

  到了乾隆朝,張廣泗還被任命為川陝總督,加太子太保,總督經略大小金川戰役。

  這也是張廣泗最後一戰。

  差不多與岳鍾琪相似的劇本,張廣泗因「貽誤戰機」被乾隆砍了。

  跟著被砍的,還有被乾隆派到前線掣肘張廣泗的訥親,致使張廣泗難以統領全軍,從而僵持焦灼。

  苗人起義軍原本只是打到了邛水司(八弓),見著思州孤城,知府又是新來的,想必就是個無用的文弱讀書人。

  於是乎,這支苗人起義軍仗著人多勢眾,都還未完全坐大,便跑來攻打思州,準備好生劫掠一番,就順著思州流竄入湘西。

  這時候還是康熙、雍正交替,苗人主要還是集中於黔貴和湘西,雲南苗人還是在清朝慢慢隨著改土歸流和清軍鎮壓,才逐漸遷入的。

  湘西的苗人叫紅苗,且懾於清廷武力已經臣服。

  至於能服從多久,就全看清廷的改土歸流能否跟得上清廷的武力衰弱速度了?

  苗人起義軍攻打思州,本以為十拿九穩,卻又是久攻不克。

  時間一長,士氣難免低落。

  張廣泗果斷抓住戰機,力排眾議,親領一支孤軍夜襲敵營。

  一戰定乾坤,苗人大潰!

  紅銀戰死,包利收攏殘兵往西面退去。

  張廣泗本想追擊,但奈何潰敗的苗人太多,且自己又是思州知府,沒有總督調令,根本沒法出思州平叛。

  張廣泗只得坐視苗人潰兵逃走,同時給總督高其倬寫信,請求讓他帶兵平叛。

  然後,搞笑的來了。

  張廣泗以少勝多,一戰擊潰苗人起義軍,以知府之尊表現出了不該有的武將才能。

  而且,其與雲貴總督高其倬一前一後,都算是新來的。

  如今貴州爆發苗人叛亂,高其倬但凡聰明,就肯定得跟張廣泗守望相助才是。

  然而,高其倬得知消息後的第一反應卻是,讓張廣泗不要輕舉妄動,好生收攏部下,不要進攻苗人。

  再然後,派了個信得過的本地官,去招撫。

  是的,招撫。

  對方都叛亂了,還剛剛被手下的一個知府迎頭痛擊。這時不想著趕緊趁機調兵鎮壓,居然還想著招撫。

  妥妥的大宋行為!

  難怪後面雍正要斥責這人膽小誤事,不堪大用。還專門將曾經給他的誇讚之詞,全部從奏摺文書里刪去,好掩飾自己並未識人不明。

  高其倬如此態度,除了看呆張廣泗外,也給了包利難得的喘息之機。

  包利先是一路退至平越軍民府(嘉慶三年改為直隸州),在這裡稍作休整後,隨即南下。

  黔南的苗人多。

  黔貴局勢開始失控。

  ……

  雲南,鎮沅府。

  作為真正的西南邊陲省份,還是邊陲省里的邊陲府。

  這裡雖沒有苗人,卻有另一個同樣很不老實的倮黑族(拉祐族)。

  原本應該是要等到雍正強行推行改土歸流,一次性罷黜大批土府土司,才會有刁(姓)民之族不服,然後矛盾激化。

  倮黑族發動起事。

  但現在,黔貴古州苗人起義,等消息傳到雲南早已面目全非。

  有說官兵大敗的,有說黔東南已經淪陷的,還有說貴陽都已經丟了,貴州巡撫已經自盡了的,等等消息五花八門。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都在給官府唱衰。

  就連深居雲南府(昆明)的雲貴總督高其倬靠著官府渠道得到的消息,都有著各種偏差。

  還是靠著張廣泗給他的急信,他才曉得原來苗人已經被殺潰了。

  不,高其倬其實並未完全相信,且不提消息本身的不確定性。

  張廣泗一介監生選授知府,拿什麼去殺潰那麼多苗人叛軍?

  情報信息的不對等,不僅讓雲貴清軍錯失了平定叛亂的大好時機,而且,還再次誘發了更嚴重的叛亂。

  倮黑族雖是雍正五年,因為改土歸流而反的,但其實這就是個導火索,清廷地方的官員還是漢人官僚。

  這些漢人官僚對這些土司本就是各種剝削苛待,在他們眼裡,土司就是異族(……),能算人?

  就算是人,他們連自己的百姓都能肆無忌憚壓榨,一些土司下等人而已。

  可以說,這些倮黑人早就對官府極其厭惡。

  這下,驟聞黔貴有苗人在造反,還打的官府「潰不成軍」。雖然不是同族兄弟,但沒關係,這不影響。

  於是乎,還未被清廷罷黜的倮黑土府刁澣(huàn)趁勢起兵,威遠土司札鐵匠、新平土司李百迭,會赭樂長官土司、威遠廳(景谷)、廣南府諸上目等紛紛響應。

  短短數日,聚兵過萬。

  八月末,也就是上個月。

  倮黑起義軍縱火焚毀威遠同知衙門後,隨即揮兵北攻鎮沅府。

  鎮沅府城猝不及防之下迅速被攻破,知府劉洪度被殺。

  當消息傳至雲南府,高其倬人都傻了。

  黔貴的苗人到底是何情況還沒弄清楚,這雲南怎麼又反了?

  而且反的還是鎮沅府,鎮沅府里的倮黑人可不少,除了一個普洱縣以外,全是土司們的地盤。

  尤其現在還不是歷史上全面改土歸流的時候,土司們的勢力還很強大,這要是全反起來,那還得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鎮沅府距離雲南府太近,中間就隔了一個元江軍民府。

  軍民府意味著這裡的土司特別多,意味著不穩定。

  這下,近在咫尺,高其倬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慌亂之下急忙調兵前往鎮壓。

  然而,現在不是五年後,全面改土歸流還沒開始,土司們的實力未損。

  而高其倬這個新總督又是怕事的,即便調兵進剿,也不敢調太多。

  結果幾乎不用猜,平叛軍不說全軍覆沒,卻也打的極為狼狽,幾乎可以算是倉皇潰逃。

  刁澣趁機在鎮沅府紮根坐大。

  雲貴兩省土司叛亂,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唯一值得清廷慶幸的是,苗人東進的通道被張廣泗堵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