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山的秘密

  「村長,這外界的生靈都厭惡這些我們日日夜夜祖祖輩輩都接觸的石礦。這就已經說明了,這座石礦有問題。」

  「以及最後,您與我們太不一樣了,這裡沒有人能活過45歲,而您不一樣。這也是我只能來找您的原因。」

  陳剩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這幾天的所見所想,他有太多的疑惑,他等待著解答,這也是為什麼陳剩一定要在這裡,無論村長怎麼驅逐他,他都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

  話說好多年都沒有一個年輕人能像陳剩這般了,村長回想起在這裡的這些日子,已經多久沒遇到這樣的人了,很多認知都成了常識,而一旦成了常識,人們便不再去思考為什麼,因為自古如此就是這樣,就像光就是光,他就是熱的,明亮的,水就是水,他就是液體的,流動的。從來沒有人去思考為什麼。

  而陳剩今天卻不滿意這些答案,村長隱隱約約覺得,他多年之前早已消失的希望,或許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會重新出現。

  一想到如此,村長的眼神便柔和了幾分,他側了側身,示意陳剩進屋子裡說。

  還好,事情終於有些進展,陳剩進了屋,村長在自家屋子裡先拿了藥,示意他不要動,邊敷藥邊和他說,畢竟剛才在門口給這孩子打了一頓。

  「別叫,忍著。」村長並沒有因為陳剩身上的淤青收力,他邊敷邊揉,手法獨特。

  「你說得不錯,但也不對。」

  「這裡的礦有毒,但這座山,是被你們自己奉為神山的。」

  「陳剩,我真名姓莫,名為莫北。」

  村子很小,沒有莫這個姓,村長這麼說來,應該是外鄉人。

  上完了藥,村長用手帕擦了擦手,陳剩知道他已經取得了村長的信任,他趕緊起身,拿著水壺給他添了一杯水。

  村長坐在老爺椅上,拿著杯子,思緒飄回了很遠的地方。

  「這個地方在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我原本是神聖帝國的國民,後來家裡犯了事,一家被流放在此,這個村子因其特殊的結構,是天然的流放之地。」

  「但這個地方,這個村子出現得很早,往前追溯大概有三百年歷史。」

  莫村長,放下杯子,起身朝書架上走去,翻找了片刻,從中拿出一本舊書。

  陳剩看不懂,他不識字。

  莫村長也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著。

  「這本書,寫著關於這的起源。」

  這裡位居東南朗山山脈的一個脈腳下,這座山脈很高,是神聖帝國最高的山脈,哪怕是帝國中的強者翻越這座山脈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再加上此處位於十萬大山,是天然的流放場地。而這座山脈所產的晶石礦,是帝國需要礦石,故帝國每一段時間就會過來收購。

  村長翻著古樸的書頁,繼續說道。

  大約在八百年前,包括陳家在內的十二家族因犯下死罪被帝王流放,全部人口加起來一共四千餘人。

  陳剩駭然,今天這個村子裡也大概只有兩百來人而已。

  而這四千餘人中,高手幾乎都死在大山之中。而當他們到這個地方時,就只有八百人。

  因為路上的毒蟲與疾病,哪怕是活下來的這兩千人之中,也大多有點問題。

  然而在人們絕望的同時,他們發現這裡的礦石可以治癒疾病。無論是風寒還是傷口感染,只要和礦石接觸,他們的病很快就好了。而更為重要的是森林的野獸並不會踏足這裡。和你發現的一樣,這裡的野獸很厭惡這座山脈,是天然的庇護所。於是人們認為這座山擁有神奇的力量,被視為神山。

  現在陳剩理解了,把這座山奉為神山一點沒錯,在某個時間段他給予了人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按照如此來說的話,聯繫現實世界,這座山應該富含放射性元素,這些元素可以很好的殺死病毒細菌以及癌細胞,但眾所周知,這些元素也會殺死人體的正常細胞,長時間接觸下來,最後人都會死於放射。這也是為什麼長期接觸礦物的男性會壽命會短很多,死前會非常痛苦。

  莫北看著陳剩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這裡的物質極其匱乏,特別是靠近山脈的地方,寸草不生,這裡是養不活剩下的兩千人的,這裡的種植與家畜都只能在離山脈最遠的西邊一塊地,那塊地我看過,比起正常的,收成只有三成。他養不活太多的人。而隨著時間的發展,這個村莊固定在了兩百人左右。

  隨著後來的發展,神聖帝國路經此地,他們發現了這裡的礦石富含能量,因為路途以及位置的原因他們曾經派出了無數的開採隊,但後來用血的事實證明了,大部隊很容易成為林中野獸的目標,而人太少又沒有什麼意義。於是帝國便與村子達成交易,他們給予種子與藥品,以及神聖帝國的一些低級的祈福術。但最重要的是抵禦痛苦的藥物。

  狗剩聽到這裡,馬上想起來了大嘛,最開始它本身就是用於止痛的,但它有強烈的成癮性,但在這裡比起放射帶來的痛苦,大嘛是絕對的神藥。這也導致了幾乎這裡的所有人都極度依賴他。

  「另外,陳剩,還有一件事,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莫村長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這裡的人如果按照外面來算的,只能活到30歲。」

  陳剩愕然,山中不知年月。

  好像看出了陳剩的疑問,莫伯嘆氣道。

  這裡的礦石不僅僅有毒,還能讓人異常的衰老。

  「如果按外面的時間算起來,如今我已經八十歲了,想起當年,我和你爺爺一樣大,但為什麼我沒有死。」

  陳剩思索了片刻,「因為您在住址上就遠離了石礦,村子裡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石料,所以村子裡的房子基本是石屋,而只有您是木屋。」

  莫伯笑了笑。

  「對,但也不全對,我自5歲時就跟隨父母被流放於此,母親死在了路上,而父親死在了我十二歲的年紀。我母親是神聖教派的修女,而我父親是隸屬於神聖軍,是一個十二人小隊的隊長。」

  「而在神聖帝國,修女是禁止婚嫁的,修女是終生侍奉神的,而母親的行為代表了不潔。」

  「我並不憎恨母親,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母親這麼好的一個人,她一生與人為善,為什麼會淪落到如此的地步。」

  莫伯說到此處,花白的眼神中好似泛起起的淚花。

  「我學習教義教派六十幾年,但到如今,每每想起母親,我已難以再信仰神了。」

  陳剩聽到此間,他知道,一個日日夜夜虔誠的信徒說出這樣的話,內心是多麼的絕望,我不再信仰神了,一則是對母親的否定,是對母親的背叛,另外我不再信仰神了的另一個意思是,我已經不再乞求得到救贖了。

  大家都知道莫伯在此處並無親人,也沒有結婚生子,大家都覺得是不是他有問題。但此時陳剩好像明白了什麼。

  「我是外面的人,我自幼見過外面的世界,我不結婚生子,固然有一方面是看不上這裡的原因,而最重要的是我不願意看見我的子嗣一輩子在這裡,渾渾噩噩的度日。不瞞你說,你們在我看來不過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陳剩聽著莫伯的話,也沒反駁他,他有一個疑問。

  「莫伯,難道這裡的人就沒有想過反抗嗎?就沒有想過真相究竟是什麼樣嗎?」

  莫伯笑了笑,想起多年前的一個人,他也和陳剩一樣,不甘於此。

  「在我十七歲那年,我還是少年心性,我將我自己發現的給他們聽,但是沒有人相信,畢竟誰會相信自己信仰一輩子的東西,自己一輩子奉為神聖的東西是異物,是毒物呢。」

  「唯獨有一個少年,他相信我,後來他決定自己一個人往林中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他和這裡所有的人都一樣,他離不開這裡,你們這裡的人自幼受毒礦的影響,雖日夜開礦為生,但身子依舊弱,我還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少年在離開村子的第十二天,他返回村子的模樣。」

  莫伯閉上了眼睛,眼眉間露出痛苦的神情。

  「那個少年回到村子的時候全身潰爛,那時候我才明白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陳剩明白了,在放射環境中長大的人本身免疫系統就差,但這座礦山本身就可以殺菌,殺死壞的細胞,但人一旦出了這裡,這裡的人自身的免疫系統對外界完全是一片空白,人瞬間會被疾病給擊倒。

  莫伯想起那個少年,少年的名字他早已忘了,也許是故意的忘記的。一個相信莫伯的人在聽了莫伯的話後,最後以一種悲慘的方式結束生命,而事情的最後,因莫伯身份特殊,曉是人們對莫伯頗多怨言,但最後還是無事。但此後的幾十年中,莫伯送走了兩代人,他再也沒說過對這座大山的一點壞話。

  但陳剩的出現,讓塵封的往事再次出現,每一代都不乏有抵抗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