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她的手爛成這樣,只能截肢了,讓她儘快住院手術。
安笛不想截肢,不想當一個殘缺的人。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找上了這個張凡,聽說他是鬼門十三針的傳人,很難才能預約上。
我問什麼是鬼門十三針,張凡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這是一種幾乎失傳的中醫秘術,能治陽病,也能治陰病……」
說著,他眼神頗深地看了我一眼,凌厲的小眼神落在我的眉心處,看我渾身不自在。
難道,他真的有點本事?
能看出我的額頭有印記?
我按捺著性子,想著安笛看完病後,我再私下跟他請教請教。
張凡的眼睛重新落回安笛的手上,語氣凝重地說:「如果我沒看錯,你這個病,不是陽病,是陰病,有某種力量在阻止你傷口的癒合,讓你每天忍受爛手之痛。」
安笛訝異地看著他,對他徹底信服:「對,沒錯……那張醫生,你能幫我治嗎?」
張凡說可以,不過,需要我幫忙!
我莫名其妙,我又不是醫生,能幫什麼忙?
張凡說:「我原本有個助手,她今天請假了,正好你來了,就進屋幫把手吧!替我端著一個東西。」
我原本是拒絕的,但安笛不斷開口求著我,都快急哭了。
我被磨得心煩,只好答應他們,但我約法三章,只端著東西,關於她治療的事,我絕不會插手!
張凡又開始挖鼻孔,滿臉不屑道:「你想要幫,我還不敢呢……」
說完,他就去準備東西。
我看著這亂中有序的小屋,到處都堆得滿滿當當。
兩面牆壁是置頂的藥材架子,醫館裡常見的中藥,這裡都有。
另一面牆是個書架,上面堆滿了藥方和針灸相關的書籍,還有很多道教相關的書籍,什麼《雲笈七籤》、《德道經》、《玄門早晚課》……
以前就聽說,自古醫道不分家。
在古代,中醫和道術是同根同源,正所謂「十道九醫」,我們熟知的葛洪、陶弘景就是修道且精通醫術的高人。
這個張凡應該也是醫道同修吧!
我站在書架前,這個角度正好能透過門縫,看到他的小臥室,果然看到了一件明黃色的道袍,掛在大衣架上。
我想起了陳青玄,他也是穿著這身皮招搖撞騙,做盡了缺德事!
我正發著呆,眼前突然閃過一道深藍的影子,從裡面把門關上了。
「誰!」我驚呼一聲,隨手抄起了邊上的桃木劍。
張凡快步從另一間房走出來:「沒事沒事,這裡面是我一個小徒孫,身體有些抱恙,還沒起床呢……」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默默地把劍放下:「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家裡進賊了。」
張凡爽朗地一笑:「進賊?我家徒四壁,有什麼好偷的?」
說完,他朝我們招手,讓安笛進房間裡去躺著。
安笛忐忑地拉著我,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大姐大,聳成了一隻大鵪鶉。
「姐,我害怕。」她壓低嗓音,眼淚開始積蓄。
「沒出息!」我雖然罵著她,但心裡也在發毛。
張凡拍了拍屋內正中央的一張竹編床:「脫鞋平躺。」
安笛顫巍巍地照做。
張凡下巴努了努門邊的桌子,朝我說:「姑娘,你去把那面鏡子抱過來。」
我扭過頭,看到一面很復古的梳妝鏡。
鏡子是銅做的,上面纏滿了紅線,說不出的怪異。
這也太奇怪了吧!
直覺告訴我,這鏡子古怪,不能碰!
於是我拒絕道:「你自己拿吧!」
張凡始終笑呵呵的,眯著眼睛盯著我:「行啊,我可以抱,那你來施針好不好?」
我一時語塞,合著他要我抱著的,就是這面鏡子。
看到它,我心裡特別不舒服,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抗拒,好像那鏡子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我捂著翻湧的心口:「不好意思,我人不太舒服,你家裡不是有人嗎?讓那個人來抱吧!」
我轉身就要走,剛走兩步,眼前就轉了起來,面前的門框和地板都在扭曲、變形,我的頭好暈,渾身就像灌滿了鉛……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
我扶著牆壁,叫了一聲江念。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江念並沒有出現,夔龍沁玉鐲也沒有任何反應。
我心中一驚,故作兇悍地朝張凡吼:「你對我做了什麼……」
張凡沒有說話,像一尊笑面佛端起了鏡子,照在我的臉上……
眼前晃過一道亮光,我難受地眯著眼,耳邊莫名地響起很多人念經的唱詞,就像有很多人圍著我在作法。
我身體一輕,淤積在身體裡陰冷濕重突然被抽離,頭暈目眩的感覺不見了……
我試探著睜開眼,望向這面鏡子。
裡面映著的不是我的臉,而是一圈黑氣。
有個細長的活物,快速地爬來爬去,卻怎麼也爬不出鏡面。
我毛骨悚然,嚇得向後一退,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里。
江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就站在我身後,目光如炬地盯著張凡和銅鏡。
張凡連忙開口:「別誤會,我是在幫她……也是幫我那混蛋師弟贖罪。」
江念鼻息間冷哼一聲:「不然……你以為還能站著跟本君說話?」
他早就知道張凡沒有害我之心,所以遲遲不現身,玉鐲也沒有任何反應。
幫我?
師弟?
贖罪?
我腦子裡一連幾問,整個人都是懵圈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張凡放下銅鏡,朝我拱了拱手:「貧道是青玄的師兄,道號清凡。」
之前陳青玄封印陸見溪的符咒,就是張凡畫的!
那道符能量很強,我只是看了一眼,便頭暈目眩。
就連江念都不敢直接觸碰。
張凡悔恨地嘆道:「我也是被蒙在鼓裡,差點釀成大錯。」
他也不知道陳青玄做著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以為自己在為民除害。
得知真相後,陳青玄跪著求他救命,但是他沒有答應,直接上報師父,上表給祖師爺,將陳青玄逐出師門。
「我們門派出了這種敗類,我作為師兄難辭其咎,想要登門道歉,卻屢次被龍君拒絕,無奈,只能出此下策……」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床上躺著的安笛。
安笛一臉驚悚地瞪著我們,像看兩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