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坦然,看不出半點使壞的慌張,我不禁懷疑自己——難道我猜錯了?不是他做的?
我回過神時,二叔和老闆已經被人拉開了。
二叔被幾個人按在地上,糊了一腦袋的血,氣急敗壞又夾著無奈:「大侄女,你也不幫幫二叔……」
幫他?
我沒跟著人踩他幾腳,已經算顧念親情了。
「報警吧!」我在二叔驚詫的目光中,撥通了電話……
從警察局出來,二叔腦袋上纏著一圈白繃帶,後腦勺浸染著一點紅。
二叔眉眼耷拉著,像一隻鬥敗的喪家之犬。
他剛才差點被判定為尋釁滋事,老闆怕惹麻煩,跟警察說算了,畢竟二叔是客人,確實在餐館裡摔傷了。
但二叔也好不到哪兒,他先動的手,還砸壞了人家的電腦。
最終結果:誰也沒討到好處!各自負責自己的虧損。
然後被民警口頭教育了一番,倆人好好和解,不許再惹事!
「麻的,頭上白挨了一道。」二叔是在可惜沒有訛到一筆。
我摸了摸口袋裡的手絹,反正目的已經達成,我故作關心地勸著他:「二叔,既然找不到安笛,你又受了傷,不如先回村吧,有安笛的消息我再告訴你。」
二叔坐在馬路牙子上抽了一根煙,把菸頭用力一砸:「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裡找我閨女……」
他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向我,如果他有尾巴,估計已經晃起來了:「大侄女……」
我嚇得後退一步,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說什麼:「二叔,我只是個學生,幫不了你什麼,我還有課,先走了……」
我腳底抹油,生怕走慢了會被二叔纏上。
要不是為了拿他的頭髮和血,打死我都不想再跟他見面。
身後再度傳來謾罵聲:「沒良心的丫頭片子,狗娘養的……」
我這火爆脾氣頓時就上了頭,剛想要轉身,江念冰冷的視線掃了一眼二叔,下一秒,罵聲突然就停了。
二叔站在路邊,雙手反掐著自己的喉嚨,手上的青筋都一條條鼓了起來,掐得他臉色發紫。
他驚恐地盯著雙手,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在手臂上,跟雙手較著勁。
任憑他怎麼使勁,十根手指就像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操縱著,越收越緊……
直到指尖泛白,他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十月的天艷陽高照,但我卻生出了一陣極寒,就像脖子裡突然丟進了一粒雪,凍得我渾身緊縮。
江念眼皮都沒抬,淡然地瞥了一眼二叔,隨即收回視線:「回家。」
「可是他……」我剛開口,就看到有民警朝二叔沖了過去。
「死不了。」
一股冷氣瀰漫在臉上,我眨了眨眼,迅速扭過頭,跟上了江念。
有警察看著,二叔不會有事的。
想通後,我放心地邁開了步子……
順利拿到了血和頭髮,接下來就要看塗川的了。
回到家,我正好撞見陸見溪在給塗川輸送靈力。
他們都是水族,互相之間的法力會更加適應。
望著那張毫無血色的少年俊臉,我心疼地說:「陸見溪,不行就先休息,一口吃不成胖子。」
陸見溪原本就長得很奶,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生透著無辜感,聽到我關心他,他眼底閃過一道竊喜,隨即不滿地嘟著嘴,就像一條垂耳朵的小奶狗。
「不行,我必須要努力,幫河神快點好起來,這樣,小安安你就不用忍受那個女人的八字了。」
我心頭一軟:「我沒事的,你不用那麼急。」
陸見溪急得紅臉,瑩潤蒼白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紅,就像搗碎的硃砂:「怎麼能不急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以不著急,別人也不急,但我……」
餘下的話還在嘴裡,陸見溪便意有所指朝我邊上看去。
江念本就冰冷的臉色,陰鬱的掛上一層寒霜,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用力碾了碾,陰沉著臉回了法壇。
我沒好氣地瞪向陸見溪,要不是他在輸送靈力,他現在早被江念干趴下了。
被我眼神的警告,陸見溪委屈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的事我一直記在心上,我只想對你好!」
言外之意,是在隱射江念對我的事不上心。
對著這張青澀又無辜的臉龐,我的心卻出奇的冷:「你對我好,我都看在眼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夠了,明白嗎?」
要是每個仙家都不安守本分,挑撥大家之間的關係,我的法壇早就亂套了。
陸見溪被我點了,耷拉著眼尾不敢看我的眼:「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我思來想去,也是時候給他們立立規矩了。
我走到供桌前,先給各位仙家上了香。
然後神色肅穆地站在法壇前:「入我的法壇,就給我收起你們的小心思,誰要是生出異心,攪得法壇不得安寧,我立刻清理門戶,絕不手軟!」
說完,我氣勢很強地盯向了陸見溪。
他之前還算安分守己,最近幾天總是有意無意地刺激江念,今天更是在我面前直接上眼藥。
一次是意外,兩次就絕非偶然了。
應該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麼,他這人頭腦簡單,很容易被人利用。
「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
除了江念,法壇里的仙家都紛紛表態,最後,陸見溪頹敗地垂著頭:「我……我錯了,對不起!我認罰……」
他隱晦地瞪了一眼胡蘭的牌位。
我瞭然於心,果然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
這次只是警告,下一次,我就讓江念動真格的了。
我正打算開口,江念就開口道:「安然說得沒錯,再有下次,我直接殺妖、取丹!」
江念的聲音很好聽,像金玉碰撞的聲音,此刻卻危險又可怕,尤其是最後的幾個字,變得極具威脅性。
氣氛霎時間凝固成冰,我緩了小半會,開始唱起了白臉:「別怪我們心狠,強敵在外,必先安內,如果內部出了問題,就是腹背受敵,你們是我的仙家,我和江念出事,你以為陰桃花和江瀾月會放過你們嗎?」
也不知他們是否真的明白,畢竟……針不扎在自己身上,永遠不會覺得疼。
「好好跟著我和江念積功德,不說位列仙班吧,周宜安的例子就在眼前,你們可以看看他……」
周宜安被點名當做正面教材,整個人可神氣了:「是啊各位,聽我一句勸,專心搞事業,那些不利於內部團結的事,以後就不要做了……」
他從一個冤死鬼升為地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一邊是殺妖取丹,一邊是飛升,傻子才會選擇死路吧!
希望他們都能好好掂量掂量……
法壇整頓了一番,仙家們都老實多了,就連空氣都透著雨後的清爽。
我坐在沙發上,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正打算休息一下,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我還以為是二叔,拿起電話卻愣了,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