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棵桃樹的小樹苗,從地縫中冒出苗頭。
經年累月,風吹日曬,桃樹一年一年地生長,花開花落,桃滿枝頭,周圍的景色一直在變,但桃樹的世界裡,只有四季輪迴。
住在貓耳胡同的人春日賞花,夏日摘果,秋日乘涼,冬日堆雪,從年少到暮年,再到輪迴轉世,這棵桃花樹陪伴著他們。
「如今……我想要保護的娃娃們,已經搬去了別處,感謝小師父替我化解怨靈,大恩大德,老朽沒齒難忘……」
沙啞的嗓音就像鋸木頭,我的眼前出現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老人梳著髮髻,留著到胸口的山羊鬍子,笑容慈祥,長須飄飄,跟南極仙翁似的。
「您是……」我好奇地打量著他。
老人家捋著白鬍子:「老朽乃桃仙人,因為機緣巧合留在了貓耳胡同,替他們處置了一些罪大惡極的賊人,如今,我功德圓滿,也是時候離開了……」
原來他就是這棵桃樹修煉成的仙家,一直保護著貓耳胡同的百姓,後來因為那些賊人怨念太重,反而牽絆了他離開。
我恍然大悟:「是你讓陳嘉打電話給我的?」
桃仙人笑而不語,只是一個勁地摸摸鬍子:「今日你與老朽有緣,去樹幹里看看吧!老朽送你一件禮物,或許能替你擋過一劫。」
桃仙人大手一揮,我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眼前哪有什麼白須老者?我正呆滯地站在枯木面前。
想到桃仙人的話,我敲了敲了樹幹,裡面果然是空心的。
我也顧不上形象,撿起一塊石頭就砸開了一個洞口。
這棵樹枯死了好長時間,樹皮變得又干又脆,幾乎不用吹灰之力,就被我給徒手掰開。
一支胳膊長的桃木劍豎直地插在樹根里,桃木劍上刻有北斗九星的星圖,劍柄上還有一個陰陽魚的圖案,背後是繁複而古老的符文。
見到這,江念的眼眸都震住了:「降龍木!」
好幾個腦袋擠在我邊上,拼命地朝縫隙里看去。
我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桃木劍,掌心裡閃過一絲熱流,直往我的手心裡鑽去,沿著經絡和血液流遍全身!
這把劍靈力充沛,至剛至陽,確實是個好東西。
我掂著這把輕盈的桃木劍,真是愛不釋手:「謝謝你……」
我捧著桃木劍,朝枯木鞠了一躬,恍然間看到一片鮮艷的粉色花瓣掠過眼前,隨風向天飄去……
「桃仙人?」江念身姿筆挺,仰頭望向花瓣消失的方向,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沒錯,就是桃仙人,我剛才見到他了!」我捧著這把桃木劍:「這是他送我的禮物。」
我把剛才看到的畫面告訴他們,江念冷冷清清的臉龐柔和了幾分:「原來如此,難怪此地沒有妖氣,卻能行妖法。」
胡蘭托著尖尖的下巴,不滿地瞪了一眼枯木:「你跟他不過一面之緣,他竟送你如此貴重的降龍木!我在這兒靠了半天,他卻連氣息都不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在她看來,她各方面都比我優秀,桃仙人為什麼要把劍給我卻不給她。
我握著這把桃木劍,腦海中迴蕩著桃仙人的話,將來的某天,她或許能替我擋下一劫。
「胡大仙,這人與人都是講究緣分的,莫要強求。」邱淑華寬慰道。
胡蘭不服地哼了一聲,鼻孔朝天地看我:「真是走了狗屎運……」
我見她耿耿於懷,也知道這是一件難得的寶物。
「江念,你剛才說它是……降龍木?」我橫看豎看,這就是一把桃木劍,哪裡是降龍木了?
「桃木劍也叫降龍木,有賑災辟邪之說,也被稱為神木,世面上流傳的桃木劍,最多能驅妖殺鬼,但你手裡的這支不同,它可以降龍!」江念一邊說,一邊把手指靠近劍柄的八卦圖。
劍身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我差一點就沒握住。
「這把劍對你有反應!」我生怕傷到江念,趕緊把降龍木挪開。
江念收回手,威嚴冷肅地盯著這把劍:「我不是真正的龍,它都能如此狂躁,如果……」
他沒有說下去,我卻心知肚明。
如果遇見真龍,我很有可能會把控不住。
「那怎麼辦?萬一它不分好賴,把正神給砍到……」
江念低下頭:「回去教你一個封印的咒,你自己封印,需要時再解開便可。」
我贊同的點點頭:「還得是你想得周到……」
我們一邊聊,一邊踩著瓦礫碎石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就見一個人舉著手電迎面走來。
「借過借過……」
我看了一眼,總覺得這聲音很耳熟。
等他走到跟前,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他啊……
一張油光蹭亮的大臉,邊走還邊挖鼻孔,吊兒郎當的一點形象也不顧。
「安師父,好久不見……」大叔搓著手指,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烏黑的手指:「張醫生……」
張凡不在他的小屋子裡搗鼓治病,來拆遷區幹嘛?
我狐疑地看著他,卻也沒資格去打探人家的隱私。
江念站在一旁,嫌棄地盯著張凡,防備著那隻髒兮兮的手。
張凡卻很沒眼力勁地朝江念伸手:「龍君,別來無恙啊……」
江念站在原地,身上紋絲不動:「幾日不見,你的功力倒是突飛猛漲。」
張凡不好意思地撓著後腦勺:「嘿嘿,龍君好眼力,這段時間江城不算太平,我收了一點東西,修為又精進不少。」
這些天,我們忙著對付陰桃花和江瀾月,張凡在忙著對付其他的妖魔鬼怪。
他除了是醫生,還是個正兒八經的道士。
「對了,我正打算問你呢,你家那個堂妹怎麼回事?讓她過來複診,電話也停機,像是人間蒸發了。」張凡醫者仁心,還惦記著安笛的傷勢。
提到她,我臉上的笑容消失:「張醫生不用擔心,她現在好得很,估計以後也不會再來找你了。」
「是嗎?」張凡嘆了一聲:「又是一個不聽話的病人。」
正說著,他的手機響起,張凡當面掐掉了電話:「催催催,催命啊……老子是義務勞動,又不是欠你娘的……」
張凡忍不住爆粗口,隨即提醒我們,前面貓耳胡同里發生了怪事,讓我們趕緊回去,別在這附近瞎晃悠。
「實不相瞞,我們就是從貓耳胡同里的出來的,那件怪事已經解決了。」我指著他的手機:「是那位隊長叫你來的?」
張凡聽到怪事已解決,乾脆就更不著急了:「除了他還有誰?這些年,他手裡有奇怪的案子,都會找我去協助,美其名曰,非自然事件諮詢顧問。」
這次的案子,出現了不同時期的屍骸,確實挺詭異的,也難怪刑偵隊長會催他,就連我有仙家保護,站在貓耳胡同也渾身發冷。
「那你趕緊過去吧,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匆匆與他道別,剛走幾步就被他叫住:「安師父,龍君,我這兒有個活計,或許你們會感興趣。」
張凡站在黑暗中,小眼睛睜得賊亮。
我看著這張精明又油滑的老臉,咋感覺不是啥好事呢?
我冷聲拒絕了他:「這種好事,你留給自己就好。」
見我不搭腔,張凡急了:「是跟下屍蟲的那人有關!」
陰桃花有關?
我止住腳步,原地一百八十度轉身。
張凡奸猾地笑道:「我現在要忙,明天你若得空,就來我家找我,順便也給你診診脈。」
無論我怎麼問,張凡都以忙為藉口,撒丫子就在廢墟里跑。
「安師父,龍君,明日我在家備上好茶,等著二位共商大事……」
他話音仍在,人影卻躥出了十幾米開外。
這個張凡,連讓人拒絕的機會也不留,果然老奸巨猾!
直到人影被夜色吞沒,我問江念:「咱們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