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事只是搖頭嘆氣不語。
還是秀雅知性的大喬頗識人心,拈指桌案上的刀痕上摸了一下,平淡的說道。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君心最是難測。這件事從擺上檯面的那一刻起,那個莽漢就已經註定十死無生了。」
「為什麼?」小喬還是沒明白是怎麼個狀況。
「因為所謂的威嚴。在主君面前怎麼能容許他人大肆喧譁,更何況是在眾人面前如此張揚?」
大喬收回手打量了一下營帳的布置,繼續說道。
「那漢子頗有血性也堪忠直義氣,若是能留下,倒也是極好的助力。只是那身著黑衣的男子擺出如此臉色,擺明了就是要樹立威信,自然也就沒辦法了。」
小喬也不傻,經由自己的姐姐這麼一解釋,很快就明白過來,只不過還是有些不太理解陳珏為何會如此心狠。
另外一邊,營地中間的大帳之中,慘兮兮的貂蟬剛被送回來卻並沒有像往常一般跳腳吵鬧,而是老老實實的站在營帳中不發一言。
她不說話,陳珏也沒見著開口,仍舊是自顧自的打理著一些瑣碎的小道具。
整理簽到的道具算是他每天的習慣,饒是他現在擁有的進化點自己都已經數不清楚有幾個零了,他還是像只貪心鼴鼠一樣,每天對著一兩個進化點的小道具斟酌再三。
這種近乎磕磣的吝嗇並不是一種折磨,而是一種消遣,屬於陳珏自己的消遣。
長夜漫漫,破除了八陣圖的陣法,補充了麾下將士的糧草,轉眼營帳外面就已經蒙蒙亮,各處的號角聲也響亮了起來。
數以萬計的刀盾手和長槍兵、弓箭手一起聚集列隊。
輕重騎兵已經陸陸續續的走出營地,這些騎兵的行進速度要快於刀盾手,所以可以作為機動部隊使用,既能接收前方斥候的信息,又能隨時策應。
營地之中,沒過多久就清掃一空,只留下了中間的大帳,還有大帳外的趙雲和數百皇家金吾衛。
趙雲本來在這一次攻蜀中暫領左軍驍騎先鋒一職,但是經過了司馬徽一事,便被陳珏留在身邊作個護衛總管。
如今雖然已經是日上三竿,他卻還是站在校場上一聲不吭的看著不遠處的營帳。
一來是因為趙雲本就不是多話的人,即便是有功在先也從不宣揚,更何況這地上還有昨天許褚悍勇扯耳留下的血跡。
許褚的事情,不說個因果對錯,仍由誰都看得出來是陳珏在立威,卻沒有人敢說一句「不對」。
平日裡,陳珏的賞賜從來不會遲疑,黃金萬兩,良田千畝,古董珍玩都有之。
但是很多時候,吃得好了,往往會忘記清湯白菜的滋味,免不得敲打一番。
水鏡山莊一戰,陳珏帶著呂布、趙雲直接將水鏡先生司馬徽擊殺,其影響遠遠不只是同為司馬家族的司馬懿棄城投降這麼簡單。
前秦兩漢,甚至是所謂的戰國百家都不算遙遠。
司馬家和諸葛家在漢末亂世之中扮演的角色,遠遠不只是司馬懿這冢虎和諸葛亮那臥龍的雙雄之爭。
單單是諸葛家就分別在十三州郡各方太守門下留有門徒,其中東吳孫權有諸葛瑾,在三國亂世末期更是堪比司馬家在曹魏的地位,差點就能把東吳變成諸葛家的地盤。
所謂合縱連橫之術,謀士之理,在這兩家之斗中也算是略見一斑。
殺掉一個司馬徽,明面上只是手下的武將或多或少的降了幾點忠誠度,但是陳珏很清楚,即便是在這個遊戲數據化的三國世界之中,也不能將一切都以數值定奪。
即便是司馬懿的忠誠度在七十好幾,一轉頭也能瞬間清空,轉為生死血仇,所謂人心如此,到底是比忠誠度這種東西來得現實一些。
經歷了這麼多世界,陳珏做事的原則,第一是弄清楚那個劇情位面的功法能力體系。因為隱世秘境之中的各個等級不同,由最低的e級到最高的sss級,每一個等階的難度劃分並不是根據劇情世界的不同,而是根據其中的能力體系進行劃分。
同樣的e級世界,哪怕是洪荒大聖元始天尊,仍舊是躲不過一把冒著藍火的加特林機槍。
但是換做是sss級世界,就算是街口攤大餅的老大爺也擁有大道三千,一念絕萬古的駭人業力。
所以弄明白能力的體系,不同的等級的具體實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其二就是把劇情人物當人看,不管劇情人物是仙是魔,終究是喜怒哀樂,心性起伏,去了解去探求,最終都能找到可以利用的地方,成為自己的助力。
這個過程,並不比修煉一本絕世秘籍來得簡單,卻也是一個對提升實力無比重要的次要選項。
正是基於這兩點,所以司馬懿棄城投降之後,正好趕上了貂蟬鬧脾氣,許褚和典韋又找了過來,陳珏才會想到這麼一出。
甚至於那個所謂無意撞見的謀士,其實都是他暗書密信,讓人前去通知他去營地外的樹林中找人在先。
從一開始,陳珏就打定了主意,要殺雞儆猴,只可惜許褚和典韋也算是兩員悍將了。
心念之間,陳珏總算是將最後一件避水珠收納進碧綠扳指之中,隨即慢慢悠悠的抬起頭來,正好見著站了快一個時辰的貂蟬。
這姑娘平日裡上躥下跳的,儘是對他擺臉色,這會兒倒是老實得像是剛在洛陽城見他那會兒一樣,甚至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陳珏的目的從來不是擺臉色,更何況眼下這姑娘對他還有大用,自然不會對她過多苛責,簡單的看了她一眼,徑直就牽著她走了出去,迎門還遇到了一直等候的趙雲等人,當即便領著眾人走了出去。
……
蜀中天險,多是重山峻岭,草木叢生,最基本的路況就相當的堪憂。
一兩個小隊尚且還可以走過去,要讓數百萬人保持行進速度就相當的麻煩了,更別說還有相當一部分的輕重騎兵和糧草輜重。
「主公,前面的山路太窄,我們的糧車過不去。只怕得等到開鑿修繕之後,才能繼續前進了。」
「命令呂布、夏侯惇率領三萬親家步卒入劍門關,先行守住隘口,切記不要驚動蜀中的守將。」
「是。」
傳令小旗兵領令而去,留下的人各自安營紮寨,面對著蜀中重重群山,即便是陳珏想要用核中舟飛渡過去也擔心會不會半路上失去力量,直接就帶著這數百萬將士掉進這山溝里去。
蜀中山道是天險,即便是陳珏想要通過用進化點來修繕道路的方式強化整體的行進效率,還是沒辦法改變這裡的固有格局。
這山道就算是抹上一層水泥,再貼上一層瓷磚,終究就是這麼大點地方,過不去就是過不去,只能一點點的開鑿修路。
漢末之後有三國,當年劉備帶著荊州十萬百姓入蜀中,那幾十萬人走的就是大路。
陳珏如今卻不敢走那大路,一來他先占了洛陽,後殺了司馬徽,已經是臭名遠揚,再者當年劉備入蜀中早就有劉表的令信和十餘萬荊州百姓作保,不會像現在這樣麻煩。
現在的蜀中之地還是一片荒蠻,高度的遊戲數據化更是讓那一片地域成為了迷霧籠罩的地方,想必進入蜀中少不了一場惡戰。
正好也可以趁著這段時間,修整一下。
蜀道之前,數百萬將士如火如荼的安營紮寨,陳珏卻自己走到了一側的山崗上,隨手揮退趙雲,只是留下了貂蟬。
看著遠去被濃霧籠罩著的巴蜀之地,陳珏攤開手,掌心由碧綠扳指竄起一道道小小的氣勁,如同一條條青綠小蛇一般,暗自生靈。
貂蟬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看著陳珏的背影剛想說點什麼,話在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只能怔怔的看著陳珏身上的那一襲暗金龍袍,心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一身龍袍在演義之中若是穿上,只怕免不得讓各方諸侯口誅筆伐,甚至是合而攻之。
但是在這個遊戲化的三國世界之中,這一身黑色的暗金龍袍反倒是沒有想像中的扎眼,至少在陳珏自己的人馬之中,無論是夏侯惇還是郭嘉都沒有對他這一身打扮嚼什麼舌根。
就在貂蟬默不作聲的時候,陳珏的聲音卻不咸不淡的傳來。
「怎麼不說話?」
「……我還能說什麼?」
「你覺得你配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人活一世講究一個德行,德不配其位,是為逆。嬋兒,你找到你的位置了嗎?」
這番話要是前幾天聽來,貂蟬只怕當即便罵回去了,偏偏和他站在這山崗上,貂蟬卻很難說出個什麼來。
敲山震虎,呼嘯山林,貂蟬也不是什麼烈性的性子,都站在屋檐下了自然也就順勢低下了頭。
陳珏站在山崖邊上吹了一會兒風,聽著身後沒動靜,正想轉身,不曾想身上披著的暗金龍袍卻掉了下去。
眼看著就要掉在地上的時候,身後一隻手將那身暗金龍袍托著,順手又給他披在了肩膀上。
不是貂蟬,還有誰?
陳珏沒回頭,只是淡淡的說道。
「蜀中多山川,易守難攻,雖可以守小家卻不能成大勢,這地方終究是不能久待。」
「……」
「我已經查明在荊州設伏的各方諸侯以徐州牧陶謙為首,現在他們已經調轉槍頭朝著洛陽而去,諸侯聯盟也已經土崩瓦解。」
「你現在想打荊州?」
貂蟬本不想多嘴,但是一聽陳珏這話語之間的意思,卻下意識的接了一句。
陳珏漠然的看著遼遠的群山,說道。
「荊州城本就是處於中原腹地的要衝,即便是陶謙等各方諸侯撤去了北方,荊州的原生防禦力量也遠不是我們所能處理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
「往東。」
陳珏指了指遼遠的群山之外。
「過了江口,便是東吳。在那裡,孫堅還有其子孫權已經漸漸起勢,如果我打下蜀中,那就只剩下兩條出蜀的路。一條是過白馬江灘,取荊州,過虎牢關入洛陽。第二條便是走子午谷,過祁山,繞過虎牢關,直接去青州。」
「……」
「這兩條道,一條是大路,一條是小道,嬋兒覺得我會選那一條?」
「我不知道。」
貂蟬下意識的低下頭,說是低聲下氣的說了這麼一句,陳珏卻轉身看了她一眼,道。
「你很清楚,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性格,知道我是那種坦蕩磊落的人。」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貂蟬聽來,眼底下意識的閃過一絲戲謔的嘲諷。
陳珏見了也沒什麼怒容滿面的樣子,只是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虛托著讓她看著自己的雙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正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嬋兒既是如此良駒,我倒是很想看看我陳某人是不是你的伯樂。」
「你嚇不著我!」
「可是你已經怕了。」
陳珏嘴角微微一揚,話語之間難得的多了幾分戲謔之意。
這也算是這些日子以來,頭一次在貂蟬面前占據上風。
說是沒什麼情緒,實際上看他的樣子,估計還挺得意。
兩人正在山頭說著話,陳珏耳邊突然響起來一聲系統的通報聲。
「荊州城外三級野外城池嶺東已被攻破,攻方共投入兵力1人,守方投入840000人,大漢子民許褚武勛昭彰,共殺敵162372人,戰功赫赫,成為該城城主。」
「報!敵將錢明已被擒獲,如何處置?」
「報!敵將王舒已被擒獲,如何處置?」
突如其來的系統通報聲讓陳珏的臉色轉眼又如同籠罩上了一層薄霜。
貂蟬見著他的臉色不對,試探著問道,「怎麼了?」
「沒想到還讓那個蠻子打下來了。」
「哪個蠻子?」
「你會不知道?」
陳珏戲謔一笑,這一笑就讓貂蟬反應過來,皺眉道,「你說許褚?」
「他一人打下了一座城,且不論他是否回來,我都不能讓他活著。現在你去解決他。」
說到話尾,陳珏一改先前的笑臉,話語之間說不上森冷,但是這命令式的語氣卻讓貂蟬極是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