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人往土坑裡丟了一顆水果,張大膽麻利接住。
「昨晚溫度又降了幾分,待在這土坑裡滋味如何?」
張大膽嚼的「咔咔」香,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肥肉,笑道:
「美滴很!就憑咱這體格子,降這點溫度一點問題都沒有。」
徐真人嘴上無語,心裡卻想著這傢伙體格子跟個豬似的,
沒想到身體跟豬也沒差多少,這種情況竟然一點不受影響。
三倆口的功夫,張大膽便把水果啃完,將果核丟出坑外,問道:
「癩皮狗那傢伙今天過來了沒?」
「沒有。」
張大膽憂心道:
「兩天了,還不見這傢伙,也不知道現在事情是個什麼樣了!」
張大膽正嘟囔著,
卻見許牧帶著癩皮狗走了進來。
「哎哎,說曹操,曹操到!癩皮狗現在事情怎麼樣了,事過沒過?」
「著急幹嘛?你不是在土坑裡待的挺舒服嘛?」
徐真人揶揄道。
張大膽根本就沒搭理他這茬,一直嗷嗷朝癩皮狗追問。
許牧作了個手勢,示意他安靜,才道:「秀堂山的事兒,算是過去了。
可你現在還是不能出來,當時說好得七日之功,少一天都不行。」
「啊?!可是,可是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張大膽不解問道。
「聽我的就是了!
譚老爺為人謹慎陰險,我問過癩皮狗,錢真人至今還在譚府未走。指不定,還在憋什麼招兒!
讓你躺七天,以防萬一!」
「可是……」
張大膽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許牧打斷,「你若是不願也罷,只是後面真出來么蛾子,別怪我不出手。」
許牧聲音雖輕,
張大膽還就真不敢說什麼,訕笑道:
「我聽許先生的,在土坑再多兩天就是了。」
「嗯。」許牧輕應一聲,臉上無絲毫表情,讓張大膽心裡一陣緊張,生怕他記罪自己。
許牧抬手請徐真人坐下,然後才就著椅子坐下,當著幾人的面,忽然朝徐真人問了一個問題:
「道兄,許某有一事相詢,萬望解答。」
徐真人看他神色嚴肅,不由得整了整身子,稽首道:
「道兄請講,只要在下知曉,當盡詳解!」
許牧點點頭,當下問道:
「敢問貴派典籍記載或是口口相傳,得道之人,最終究竟何往?羽化飛升?或是破碎虛空?」
眾人一愣,不解許牧為何如此發問。
就張大膽和癩皮狗這兩位市井中人看來,
飛升做神仙這等事,
只是戲文中的故事,
不可能為真。
只是像是許先生這等有本事的人,怎會如此鄭重相詢,難道?
徐真人也很發懵,在他看來,許牧修為比他高,兩人所能接觸差不多相當,這種問題問的很是沒道理啊。
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皺著眉頭陷入思量之中,到底該怎麼跟許牧回答這個問題呢。
看到徐真人沉思,許牧並沒有去打擾他。
過了好一會兒,徐真人組織了思路之後,這才開口道:
「道兄所言,羽化飛升或是破碎虛空,應當屬大能者。
道書有言,成仙有三:
上士舉形升虛,謂之天仙。
中士游於名山,謂之地仙。
下士先死後蛻,謂之屍解仙。
不過,這已經是古早之事,除了書籍中偶有記載,自宋後,再無見聞記載!
明清之後,道德之士,只有羽化,不見飛升!」
張大膽和癩皮狗,聽得雲裡霧裡,搞不清楚這話里的到底是什麼意識。
倒是許牧聽出了點什麼,皺著眉頭好一會兒,又問道:
「羽化,飛升。這兩者難道是分開的?」
徐真人點點頭,「飛升,很好理解,飛天升仙!
羽化就有點虛。」
說道此處,他稍微停頓,「羽化,本就是蟲蛹蛻繭化蝶的最後過程。
經歷此後,與之前相比,翻天覆地的變化。
道德之士升仙,也是從人到仙的變化。
雖有羽化登仙之說,可如今,羽化也只是羽化而已。」
說著,徐真人滿臉的苦澀,失魂落魄地自嘲似的笑了幾聲,「羽化的階段,本來應該發生在成長的階段。
可如今天地不同古早,不再是原來的天地。
即便道德之士終其一生,也勉強積累起差不多能夠衝擊破繭的力量!」
許牧接過話頭,「所以,如今的羽化,不過是天人五衰,壽數將近之時的一次冒險行為。
至於最後,是否成功登仙,無人可知?!」
徐真人臉上閃過複雜之色,點頭澀聲道:
「不錯!」
眾人靜默不聲,各自心中各種複雜。
良久,許牧重重吐出一口悶氣,「古早的天地,與如今的天地到底有什麼不同!
天地大變,究竟發生了什麼大變!」
「唉~!」徐真人眼中飽含深深地探索古望,仿佛要看透古早時空當中,早已埋藏的真相,「誰知道呢,身在這個時代,當真不幸啊!」
許牧靠在椅背上,微揚腦袋,目光穿過高高的院牆,看向藍天之上的虛空,思緒一下子飄得很遠。
迷迷糊糊來到這個世界,迷迷糊糊走了這麼遠。
時至今日,心中有一個強烈的想法,若是有一天,以系統錨錨走全世界的時候,會不會再次出現全新的變化。
比如,再越世界?!
若是再越世界,是怎樣的一種方式,羽化?還是登仙?亦或是歸於虛無?!
心中隱隱感知,一切不會歸於虛無,重新開始是一定的,只是到底是什麼方式,在哪兒開始,仍是一片迷霧。
「嘻嘻嘻,表姐你瞧這是我今天在一家店裡看到的小衣服,是不是很可愛?
我特意給你買回來。
等將來,你和姐夫有了小寶寶,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任婷婷嬌嗔的輕笑聲隨後響起,伴著任珠珠滔滔不絕的話,在牆的那邊響起,漸漸遠去。
這聲音一下子把許牧驚醒,將他飄飄乎即將乘風遠去的心境,一下子拉了回來。
一個聲音在心裡響起:對啊,我在這個世界還有婷婷,將來還會有孩子!不管以後會是什麼樣,先要過好當下才是。
人非頑石,有血有肉。
對於許牧來說,與任婷婷相伴日久,心裡不知不覺已經把她當做了親人,若是就此遠走,再無相見之日,他做不到絕情的扭頭就走。
「既如此,來日方長在做計較!」
又兩日,果如許牧所料,譚老爺再次讓錢真人出手,以術法探尋張大膽的軌跡。
好在張大膽聽話未出土坑,導致錢真人得到的結果依舊。
這下譚老爺這才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開始琢磨著,既然張大膽死了,他老婆做了寡婦,還不如直接養到外面好了。
譚老爺讓管家悄悄接觸張妻,不但告知了張大膽死亡的『事實』,還道明了譚老爺的意思。
張妻心裏面沒有為張大膽擔心一秒,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
唯一擔心外人閒話,想要過些日子等風頭過了再說。
張妻沒有奢望能夠得到譚老爺承諾,有什麼名分。不過是想借著譚老爺的手,多攢些銀錢,待日後還是要找一個老實人嫁了。
不嫁人後半生,終究無依無靠,那可不成!
所以,張妻明白自己的名聲萬萬不能夠壞掉。
說什麼顧忌外人閒話,不過是不想;落在明面上罷了。
其實,她又哪裡知道,在外偷人的名聲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只不過自己不知罷了。
管家回去之後,把張妻的意思轉述給了譚老爺,他聽後,笑了笑,「也好。」
管家一臉不解,又聽譚老爺繼續道: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最讓我興奮的不過是她是張大膽的老婆罷了,刺激而已。
現在張大膽不在了,不能讓人覺得我翻臉無情,這才想著養到外面。
既然她不願意,那就這樣吧,最起碼保留最後一絲偷偷摸摸的刺激。」
說著給了管家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哈哈大笑。
「老爺,癩皮狗要不要……」說著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依照往例,如癩皮狗這樣的人,最後都是要處理掉的。
畢竟他只是外圍的人,不算心腹,處理掉最省事。
哪知譚老爺搖搖頭,道:
「算了,留著吧。」
「留著?老爺,您這……」,管家不理解。
「這次,張大膽他自己摔死的,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怕留活口。
指不定,下一次還能用得到!
對了,錢要給夠!不要在這上面小氣!」
「是,老爺。
這我知道,這都是給他的買命錢,我當然不會在這上面手腳。」
譚老爺聽了點點頭,剛閉上眼睛養神,又聽管家請示道:
「老爺,錢真人那邊,該怎麼安排?」
譚府辦事向來少養閒人,故此管家才有一問。目前,錢真人帶著徒弟,還在譚府住著呢。
譚老爺眼皮都沒抬,輕聲道:
「他你不用管,我自有用處安排。你先退下吧!」
管家一怔,他跟著譚老爺這麼多年,譚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不論哪一件,譚老爺都交由他過手經辦。
錢真人此事當真蹊蹺,竟然不讓他過手。
一時之間,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呆立原地。心底生出了幾分異樣,似是危機感,又似是不滿之意。
譚老爺倏然睜開眼睛,盯著他,目光仿佛直至他的內心,冷聲道:
「管家,還有事?!」
聽到這道冰冷的聲音,管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瞬間反應過來,連連告罪並退走。
出了房間,帶上門將閉時候,忽又聽譚老爺溫聲道:
「不要有那麼多小心思!最近你事情很多,錢真人這事,我親自過問。
記住了嗎?!」
管家連連彎腰,恭敬道:
「老爺,小的記住了。」
「嗯,下去吧。」
管家小心閉上房門,轉身後,擦了擦腦門上的虛汗。只覺得後背的衣服里,全是汗水。
別看最後譚老爺突然變得溫和起來,可伺候他幾十年的管家很清楚,那不過是最後的通牒警告罷了。
走出去老遠,定了心神之後,他嘴裡還在嘟囔著:
「這個錢真人,到底給老爺上的什麼迷魂藥,看來這裡面有大事兒啊!」
邊嘀咕邊琢磨,究竟要不要悄悄的搞清楚,其中到底是什麼事。
管家剛離開沒多久,錢真人在下人的引領下,見到了譚老爺。
僕人沏茶後就有眼色的退下,屋內只有他兩人。
沒有過多寒暄,譚老爺上來便直接問道:
「錢真人,前次你所說的五星局形……」
錢真人點點頭,接住他的話,道:
「五星局形,乃是風水葬法其中一局!
所謂五星,形圓為金星,方為土星,曲為水星,頭圓身聳為木星,尖峭為火星!
五星之間相生相剋,相生則旺,相剋則衰!
世間不乏五星之形,只是想要此五星相聚,並以形相生者,實屬難見!」
一聽這話,譚老爺微皺眉頭,世間難見?!
世間難見,你還跟我在這兒巴巴?!麼的,不老實!
「那這……」
錢真人就等著他發問,譚老爺這邊剛一開口,話就被錢真人給接了過去。連續兩次,他都被生拉硬拽的話頭,弄得不上不下,甚是難受。
要不是如今用的上錢真人,譚老爺立馬就發脾氣了。
「正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留一線生機。
雖說世間五星局形難覓,我們修道之人,可用修為修改局形,使得五星齊聚相生!」
譚真人默默地在心裡低罵一句,緩緩問道:
「錢真人,這樣,靠譜嗎?!」
錢真人一滯,激動道:
「譚老爺,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由我出手,不是靠譜不靠譜的問題,而是,絕對靠譜!
雖說是後天修改局形,可與先天局形想比,效果一點不差!」
譚老爺沉吟片刻,狠狠拍了椅子的扶手,「好!
我相信你!
該如何修改局形,要我做什麼?!」
錢真人眼睛一亮,笑道:
「譚老爺果真明白人,太痛快了!
想要修改五行局形,先要找一處有星之地,最好偏僻一點,以免日後有人打擾衝撞,破壞五星局形!
然後,再以五行相屬生辰之人,葬於局形相生之地,溝通聯動有星局形,以達到修改五星局形的目的!」
「這麼說,需要找特定的五個人?!」
「對!」
「怎麼找?!」
「我會給出五個生辰,譚老爺派人私下裡找就是了!」
「哦,活人?死人?」
「活人,死人都行,不過最後都得葬入有星之地,成為五星局形的一部分。
譚老爺怎麼選擇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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