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縱我隕落，也會回來

  「其實，大界之間，興衰起落，也並非全由最頂層的武帝聖人決定，中下層的武者，尤其是在王境五尊這樣的中層，也占了很大比重，史源界在神妃之後，五百萬年的衰落，除了證道聖人的越來越少外，也有中低層武者青黃不接，戰略失誤，王朝內耗的因素。()」

  煙火炸開的聲音很遙遠，不影響倆人說話。

  沈宵雪不知蘇岩此時提起這個是何意。

  他以往，也很少去想這些問題。

  此刻，被這樣點了點，想了想，才感覺確實是這樣的道理。

  下意識地點頭：「嗯，大界興亡，說到底，還是氣運的興衰。」

  「而氣運有一部分，又要從掌控的小世界中汲取。」

  「可絕大多數的小世界，都是承受不住武帝聖人降臨的。」

  「去爭奪小世界的，還是武王，甚至武尊。」

  「你說得對，武帝聖人，只是大界起落的結果，而並非是決定大界起落的主要因素。」

  她說著，卻晃了晃蘇岩的胳膊：「但是現在，我們不談這些煩心事了，好不好？」

  蘇岩輕聲道：「我的意思是，我也能為你穩定朝局，經略小世界。」

  「你手下，應該沒有比我更適合做這些的人。」

  他此言一落，望穿崖上，頓時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

  沈宵雪看著蘇岩，一張俏臉，被煙火的光，照得忽明忽暗，卻是面無表情的，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她問道：「伱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知道，諸天大劫一起，每日都有成千上萬個小世界凋零嗎？」

  蘇岩被她的目光逼視，一時竟難以開口。

  沈宵雪：「軍士遠征，皇帝尚且要安排好他們的家眷，難道我就不行？」

  「非要滿門一起死嗎？」

  「我……」

  蘇岩見她兇巴巴的，說著說著，卻又要哭了，也只能無奈嘆氣：「好，我不說了。」

  眼見舊歲已過，神霄宮上空的煙火也停了下來，乾脆一把將賭氣的女人抱起：「時辰不早，陪我下去歇息吧。」

  蘇岩是了解沈宵雪的，很清楚讓她消氣的最好方式是什麼。

  ……

  蘇岩的臥室，沒有錦繡綢緞，紅羅暖帳，空空蕩蕩的，僅有一張他平日用以修煉的玉床。

  此刻，沈宵雪便橫陳在這張玉床上。

  雪膚冰肌更勝暖玉。

  但正因此，對比之下，那些傷疤，才隔外刺眼。

  「這些傷，是與那些氣運之子爭戰時留下的？」

  蘇岩的手指，點在傷疤上，聲音有些沉。

  沈宵雪泄了力氣，此刻，便像是一隻小獸般，委屈的搖頭：「這倒不是，主要是我在第二次遠征墮天界時，被六界同盟背刺留下的。」

  蘇岩：「……」

  蘇岩：「那時，東聖帝君已隕落了嗎？」

  沈宵雪：「已隕落了。」

  「啪！」

  「啊！」沈宵雪不敢置信地回頭。

  蘇岩收回巴掌。

  不是他非要捋老虎尾巴，實在是太氣了。

  蘇岩：「你不會想不到吧，帝君一死，你搞出來的這個七界聯盟根本維持不了。」

  「你還要第二次遠征墮天界，你腦袋裡裝的都是漿糊嗎？」

  沈宵雪小聲：「我當然知道，但我，我就是放不下。」

  是的，她放不下。

  放不下柳珍珍在帝陵前，那將她從九天斬落九幽的一刀；

  更放不下，柳珍珍對蘇岩所做的。

  她與蘇岩，都尚且只有聚少離多的幾百年，她卻是用心象，強占了蘇岩五百萬年。

  雖然不知有無強占身子，卻是強占了心。

  這對於沈宵雪而言，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你……」蘇岩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我對你，真是無話可說。」

  「都已經是堂堂大聖人了，做事能不能成熟一點，能不能不要那麼蠢？」

  「啪啪啪啪……」

  蘇岩實在壓不住心頭的氣，忍不住，又狠狠地揮了幾巴掌。

  「呵呵，呵呵呵呵呵……」

  沈宵雪卻是笑了，香肩抽動，臉埋在枕頭裡，笑聲也悶悶的。

  「笑什麼笑？挨打還笑？你腦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蘇岩停手，沒好氣地問道。

  沈宵雪轉回頭，長長的青絲，鋪撒在榻上，退去了所有鋒芒，回眸一笑，定定望來時，連蘇岩都差點沒能把持住：「雖然，被你罵了，但我卻覺得，自己長進很大啊！」

  蘇岩冷笑：「哪裡長進了？我看是越活越回去了。」

  「誰說的？」女人抿了抿嘴：「便如你所說，就算我一直都挺蠢的。」

  「可是，以前我犯蠢，都要你替我買單。但現在犯蠢，終究沒有再連累你了吧？」

  「好傢夥，你還得意上了是吧？」

  蘇岩無話可說了。

  這歪理，一套一套的。

  ……

  「這些傷痕，還留著作甚？很好看嗎？」

  「要夫君親親才會好。」

  蘇岩：「……」

  看到她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蘇岩一個沒忍心，終還是選擇滿足於她。

  他撫身低頭……

  便如沈宵雪所言，當他每觸及到一道傷痕，傷痕便隨之一點點的消失。

  耳中也是不住迴蕩著她低泣般的呻吟。

  「疼！」

  「蘇岩，我疼！」

  「好疼……」

  ……

  蘇岩被她這一聲聲低吟喚的心也跟著抽抽起來。

  口中卻道：「哼，現在知道痛了，都是自找的。」

  雖如此，卻還是不自覺的更加溫柔了一些。

  ……

  之後的一個月，蘇岩駕著飛劍，帶著她，將小崑崙都逛了一圈。

  說好的一月之期，沈宵雪還是沒忍住，又多留了七天。

  最後一日，她們重新回到望穿崖。

  「不要為我憂心，我捨不得你的，便是死了，也捨不得。」

  「相信我，縱使隕落了，也會想辦法回來你的身邊。」

  夕陽下，沈宵雪看著蘇岩緊皺的眉頭，輕輕伸手，為他撫平，目光卻是朝著身後崖下投去。

  穿過層層雲海，重重宮闕，在竹林中，看到了那個正在苦練法術的白衣少女。

  她留在蘇岩身邊的一道分身。

  沒錯，她是不會放過蘇岩的。

  一般而言，本體死後，分身也會隨之湮滅。

  但在證道聖人，能夠在無名海中暢遊之後，沈宵雪便是明白，若以更高維度俯瞰低維，這世間，並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只要你足夠強大，還有，能夠付得起代價。

  →

  她要找到一種，能在隕落後，令真靈和虛靈，轉換到分身的密法。

  這樣，就算真的一不小心掛了，對她來說，也只是回到蘇岩身邊。

  蘇岩淡淡道：「你可別變成一隻鬼回來，我可沒興趣上演什麼人鬼情未了！」

  「不會的！」沈宵雪知道蘇岩誤會了她的意思，笑著搖頭。

  蘇岩嘆了口氣：「好吧，我現在除了送你離開，也做不了什麼了！」

  話落，他主動伸手，抱了抱女人，便即轉身，踏著夕陽留下的最後一點光亮，朝山下走去。

  該說的，都早已在昨晚說完。

  蘇岩知道，臭女人壞的很，話說的好聽，卻還防著自己呢，只有在自己走後，她才會布置回返史源界的儀式。

  事實，也正如蘇岩所想，直到徹底感應不到他的氣息，沈宵雪才在望穿崖上布置儀式離開這裡。

  蘇雪的意識跟著蘇岩一路下山，最後時刻回頭，看到那道身影，依然佇立在山頂，目注著他們。

  她這段時間，吃著親爹親媽的瓜，心中卻是越來越疑惑。

  在這個夢裡，他倆也是山無陵，江水為竭的感情，但在現實中，似乎完全不是如此。

  還有，娘親呢？

  她想要看娘親。

  也不知娘親是怎樣俘獲到爹爹的？

  不得不說，這一世，她被顧楠依一手帶大，屁股已經徹底的歪到了她那一邊。

  至少，在前世的記憶恢復前是如此。

  此時竟然期待著看到後娘是怎麼挖親娘牆角的。

  ……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呵呵，我明白了，這裡的穀神，指的便是原神！」

  「玄牝之門中生出的便是元嬰。」

  沈宵雪離開後的三年。

  在經歷了幾十年的瓶頸後，蘇岩終於在一日有所頓悟，在讀道德經時，找到了一絲結嬰的消息。

  之後又是三年閉關。

  期間修煉所遭遇的差池與魔障，自是不必多提。

  夢境在這期間也只是一閃而過。

  柳珍珍，沈宵雪，蘇雪最後看到的便是一個嬰兒，趴在蘇岩的發間，仿佛能夠看到她們一般，對著虛空，嘻嘻笑著。

  而他身下的蘇岩，臉上也是同嬰兒一般的一派天真。

  三女全都是驚奇的看著這一幕。

  這原來就是蘇岩一直念叨的元嬰！

  按他所說，煉成之後，便能有媲美亞聖的戰力。

  「恭賀師尊！」

  「恭賀師尊，更上一層樓！」

  蘇岩出關後，兩個徒弟都跑來道賀。

  其實，她們更想見識一下，元嬰期的畏能。

  還在金丹期時，師尊便已是當世無敵的存在。

  即便是強大的武尊，以飛劍取其人頭，也如探囊取物。

  如今他突破到了元嬰期，實力又該如何恐怖，是否足可比肩神明了？

  不過，蘇岩卻並沒有要給她們露一手的意思。

  ……

  蘇岩站在望穿崖上，現在的他將神識釋放出去，幾乎可以覆蓋小半個小崑崙。

  若只朝著某一個方向，更是能達至此界盡頭。

  只是，還是不能洞悉到這片世界之外的場景。

  他能察覺到，有一層不明的屏障，將這方小小天地與外境隔離了。

  這些年來，他空閒時，一直有在探索離開這個小世界的儀式。

  倒不是為瞞著沈宵雪，偷回史源界。

  他也是想印證自己的猜想。

  假若真的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系，那必然不會只有這一個芝麻大的世界，他也想看看，在小崑崙之外，此世界系中，其他的世界是怎樣的？

  但是，所有的儀式都失敗了。

  這是蘇岩事先所沒有想到的。

  按照蘇岩穿越前的說法，在史源界，十幾億年來，探索天外世界，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學說和理論體系。

  占卜推演都有固定的公式。

  就算創造不出有效的儀式，至少也能發現一些相臨世界的消息，其中，若在小世界，最容易發現的，便是它所依附生長的主世界的消息，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什麼都沒有。

  這讓蘇岩心中，不由升起一種懷疑。

  會否這個小世界，在它所在的世界系，根本沒有相臨的世界？

  因為，儀式必須是在相臨的兩個世界間，才能生效的。

  在史源世界系，世界是類似森林的體系。

  主世界為樹幹，小世界為枝葉。

  其中，大一點的為枝，小一點的為葉。

  這便代表著，每個小世界，除非下落凋亡，都至少會與一個主世界產生著連接。

  而依照蘇岩曾經閱讀過的典籍中記載。

  所謂的世界之林，只是一種比喻和描述。

  是真實見過諸天域外的帝境和准帝，描述給沒見過人看的。

  真正的諸天，遠沒有那麼簡單。

  若一定要以樹林描述，那也是一片扭曲的、緊挨在一起的、變態生長的樹林。

  醜陋的，不可名狀的，莫測的。

  便因為扭曲，緊挨在一起，變態生長，幾乎沒有縫隙，所以，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連接非常多，非常混亂。

  但蘇岩推測，這個他新到的世界系，或許並非是這般的世界之林體系。

  有可能，在這個世界，小世界並非依附大界而生。

  世界之間也非緊挨在一起，而是間隔著虛空。

  如此，方才能夠解釋所有儀式失靈的現象。

  這種推測，唯一解釋不通的一點，便是沈宵雪是怎樣在史源界和這裡來回的。

  這顛覆了史源界對儀式的所有理論。

  沒有任何儀式，能讓人在兩個世界系之間反覆穿越的。這背後，必然是有另一套邏輯。

  最怕是有人布局。

  這也是蘇岩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

  但沈宵雪為了防他，卻絕不會讓他接觸返回的儀式，蘇岩也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提升實力，應對將來可能的變故了！

  此時他是元嬰期，實力媲美武道亞聖。

  若按他的設想，接下來的化神，合體，大成，便是分別對應聖人，准帝和武帝。

  武者在選帝境後，方才踏出天地，探索虛空，那麼按照修為之間的對應關係，等他修煉到了合體期後，或許也能脫離這片天地，那時，或許就能一睹這個世界系的真實面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