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三千大世界為戲台，大帝聖人為戲子 四千字

  第二日，蘇岩便是揣著從彩雲軒買的石榴長裙進宮了。

  沒錯，李長生為他準備了一身鳳袍，他也為李長生準備了這條十六石榴長裙。

  還挺心有靈犀的嘞！

  這次李長生見他，竟不在尋常接見外臣的東梧閣，也不在書房，而在平日起居的兩怡殿。

  蘇岩跟著前世的老熟人內侍林寶走在後宮中，倒是沒見到什麼宮女嬪妃。

  應該是被安排迴避了。

  只是蘇岩心中，卻依舊忍不住嘀咕。

  按道理，對於男子，後宮不該是絕對的禁區麼？皇帝為什麼非要在這裡見他？

  ……

  「陛下，竟也生華髮了！」

  「哎，國事操勞，熬心骨髓啊！好在，你回來了，終於有人，能為朕分憂了！」

  李長生親手拉著蘇岩，在身邊坐下，臉上的開心，並不似做偽。

  「咳！」被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握著手，蘇岩難免有些不自在。

  畢竟他已知曉了，在這一身帝王人皮下，裝著的是一個魔道妖女啊！

  可惜，李長生卻好像聽不出他這一聲輕咳中，隱含的提醒。坐下後，那手依舊沒有鬆開。

  最後，還是蘇岩實在忍不了了，把手抽了出來。

  這次進宮，蘇岩本就帶著目的而來，也不說什麼謙詞，也不繞彎子，直接便是道：「我猜，陛下所憂心之事，無非兩樣。」

  「你說。」

  李長生揮手讓林寶出去，殿內只留他們倆人。

  香菸裊裊，煙霧後，帝王的眸子帶著笑意打量著他。

  這一世的皇帝好像跟上一世的不太一樣。

  那目光，總讓蘇岩感到有些異樣。

  「外憂墮天界狼子野心。」

  「內憂王朝境內，聖地諸王門閥，尾大不掉。」

  蘇岩口中兩樣，第一樣眾人皆知。

  第二樣，也快眾人皆知了，只是沒人敢明說。

  這些年，李長生扶植的帝黨跟舊勢力之間的鬥爭已經愈演愈烈。

  不過，眾人也是沒想到，在將來，她會選擇直接掀桌子，直接將鎮國神器給了蘇岩，劍鋒向內，馬踏天下。

  當然那是前世了，這一世未必就會那麼發展。

  當然，在前世，李長生還有一個心腹大患，那便是北齊。

  不過，這一世，因為納蘭燕被俘，以及前世曝光引起的蝴蝶效應，北邊倒是比較安靜，雖有小摩擦卻無大戰勢。

  李長生笑道：「那，蘇岩，你可有良方，為朕解憂啊？」

  蘇岩：「這兩樣，都是陛下多慮。無需解憂。」

  「啊？」李長生聞言，臉上終於露出意外之色。

  蘇岩：「陛下怎麼看？墮天界的國土，氣運，聖人，較之史源界如何？」

  李長生：「相差不多。」

  蘇岩：「是的，相差不多，諸天之中，只算中下，與之東聖，地根，幽河這些，聖人如繁星之數的大世界比起來，都是菜雞。」

  李長生苦笑：「伱是說，我們和墮天界，就像猛獸環視下，兩隻互啄的菜雞，可這是改變不了的啊！只能看彼此誰先將對方啄死了。」

  是的，兩界的血戰，已經持續了五百萬年。

  無論是世仇，還是彼此都想將對方吞掉的現實，都不可能停下來了。

  蘇岩笑道：「我只是想告訴陛下，對面的那隻菜雞，已不足為慮了。」

  「今日，我可以給陛下留一句話，三十年內，攻守逆轉，百年之內可踏平魔界。」

  蘇岩丟下這番豪言壯語時，眼都沒眨一下。

  什麼豪言壯語，他只是將前世沈宵雪乾的重複一遍。

  他不信，這輩子，自己加楠依還不如前世自己加沈宵雪。

  等拿下整個墮天界後，只要別作死的去開帝陵，驚動柳珍珍那個宅女就成。

  就讓她繼續在帝陵里宅下去吧。

  李長生確實有被驚到，直勾勾地盯著他。

  笑死，五百萬年，這邊都被壓著打，你居然說，一百年內，便能把對面滅了。

  換個人，她肯定已經笑出聲了。

  但想到那十六個金光閃閃的命格，想到曾經看到過的，似乎是蘇岩前世的片段。

  李長生忍住了，李長生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便見她展顏笑道：「嗯，朕信你。」

  蘇岩原本正吹著茶，聞言手一動，碧綠的茶湯也跟著搖晃。

  不是，這你都信！

  他本來還想著，今日留下一張牛皮，來日回來打臉的。

  說實話，蘇岩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一一李長生前世今生對他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的？

  「那麼，內憂又要何解？」李長生又問道，有些心不在焉。

  心道：其實你沒說對。朕心最愁的，不是你說的內憂外憂，是一個皇嗣。

  不知你能為朕解憂麼？

  蘇岩：「只要一顆腦袋。」

  李長生眉頭動了動：「誰的腦袋？」

  心中還在考慮，該在何時，拿出那一件早已準備好的鳳袍呢？

  蘇岩：「這要陛下信我才能說，陛下若不信我，說之無益。」

  就在李長生心中念頭百轉時，蘇岩一邊答話，一邊卻也是想到了乾坤戒中的那件女裝。

  他刻意要將那條石榴裙帶進宮來，當然不是要穿給李長生看，而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蘇岩考慮過了。

  這一世，皇帝的這顆項上人頭，他還是要保一保的。

  一則，前世還有點知遇之恩在吧。

  二則，蘇岩冷眼看過沈宵雪扶植的那麼多皇帝。

  李恆那個雜種不提，後來的那些，也無一個能比得上這個魔道妖女的。

  她雖然是左千秋布下的一顆棋子，但還真沒誰比她更合適做這個位置。

  所以，李長生能不死，還是別死。

  她這身人皮，能不被扒下來，還是別被扒下來。

  而為了將來她不被扒皮，蘇岩便是決定，自己先把這皮給扒了。

  李長生：「我還不夠信你麼？」

  蘇岩：「口說無憑，我需要試試。」

  「嗯，你要怎麼試？試吧！」李長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卻很淡定，伸了個懶腰，從容看著他。

  蘇岩依言。

  當即便是將乾坤戒內的石榴長裙取了出來。

  「陛下，昨日我在京城閒逛時，偶然在成衣店內，發現了這條石榴裙，覺得或許會很合適陛下。」

  李長生：「？？？」

  他想表達什麼？

  難道蘇岩喜歡男的？

  不過，這樣似乎正好。

  本來，她雖然動了借種的念頭，卻也不敢直接暴露自己的女兒身。

  也是想用陛下好男風先試探一探。

  ……

  此時，蘇岩拿出這條石榴裙。

  李長生第一時間也是以為，蘇岩是要她以這副人皮的姿態，穿上這條紅裙。

  一時間，只覺正中下懷。

  難道，天意如此！

  她竟是沒想到，原來，這位十六命格的大佬，竟也有這等癖好！

  她摸了摸臉。

  哎！也是的，只能怪她母妃，將這張人皮，做的太過好看了些！

  蘇岩：「……」

  看到李長生臉上那變幻不定的表情，蘇岩也是第一時間猜到，她肯定想差了。

  蘇岩臉頰一僵，為了自己的貞操，只能深吸了一口氣，直言道：「陛下，我已知道你是女兒身了。」

  「啪！」

  這一次，李長生手中的茶盞，終於摔碎在地。

  這一聲過後，兩怡殿內，頓時便安靜到落針可聞了。

  蘇岩望著沉默的皇帝，手指輕撫過養魂戒。

  他敢來捋虎鬚，自然是有著全身而退的把握。

  大炎皇宮非善帝。

  五千萬年前的炎帝，以及後來一代代的選帝境，肯定都在宮中，留下了無數暗手。

  若只有師傅，蘇岩還真不敢輕易涉險。

  但師傅加一把帝兵，要帶著他們闖出京，問題還是不大。

  「他怎麼知道？」

  在巨大震驚後的一瞬，李長生立刻便是想到了一個人，臉色一變再變。

  蕭止月……

  是她？

  若說之前，李長生對於顧楠依便是母妃口中那個蕭止月，還只是五分懷疑，這一刻，她卻是徹底確定了。

  當初，在隱隱察覺顧楠依與無象天宮有關後，李長生一直沒停下查她。

  尤其是，在做了那個夢，發覺蘇岩的真正妻子，應是神霄王沈宵雪，且兩人感情甚堵，常理，應當情定三生的時候，她便越發的覺得不對勁。

  若夢境是假，怎會那樣真實？若夢境是真，卻為何唯獨這一點上，與現實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

  若說兩者都是時光長河的分支，卻也不應產生出這般一百八十度的分叉。

  那時的李長生，在想了七天七夜都沒有想通，且一顆心始終安不下來之後，終於忍不住，將這個問題，直接問了母妃。

  莫紅裝給她的回信，字字句句，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母妃也不知道這個顧楠依是誰。

  但卻跟她提起了那個不該出生的女孩。

  魔妃水月妃的女兒，乾王朝攝政王一直在找的那個小郡主，蕭止月。

  「吾兒，切記，敬而遠之，不可結交她，更不可招惹她！若非不得已，莫要提她，莫要念她。」

  「左掌門，一代魔主，可將聖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世間，豈會有他不想生，卻依舊降生的小孩。」

  「能將魔主戲弄的，只有……。

  「吾兒懂吧？」

  李長生當然懂。

  能將吾象魔主戲弄的，只有他所膜拜的神。

  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便是那尊登基之後，便被她塞在暗室箱底的無面神像。

  無象魔君或萬象魔君。

  一想到，兒時，母妃帶著她，暗中祭拜神像的場景，李長生的心中，再度湧起了一陣厭惡。

  她曾經聽母妃提起過，無象天宮中流傳的魔君成道的經歷。

  不論母妃，怎麼告訴她，這位魔君有多麼的不可思議，神通廣大。

  李長生給她總結，就是個演戲的。

  不，這麼說，完全不對，應當說，是開戲班子的。

  三千大世界為她的戲台，億萬萬眾生為她的戲子。

  甚至無上的帝境都要跟著她的戲本子起舞。

  她以一家為劇本，家破人亡，親朋離散，踏上魔道。

  以一個聖地為劇本，師門決裂，傳承斷絕，而成王境。

  以一國為劇本，禮崩樂壞，謀朝篡位，而成聖境。

  以一個世界為劇本，帝星隕落，烽煙四起，而成帝境。

  李長生不知道她的道是什麼。

  似乎，讓台上的戲子們，都按照她所編寫的劇本演戲，直至她所要的結局，便是他的修行。

  有時，李長生會忍不住驚悸的想，當初，她證帝前，便能以一方大世界為戲台，以一代帝星為戲子。

  但而今，她以證帝了無以記年的歲月，那麼，哪裡又能做她的戲台？誰又配做她的戲子？

  她為了在大道上繼續精進，又要上演怎樣的大戲？

  而無象天宮後來的歷代魔主，包括左千秋在內，走的也都是這條路子，只是都遠遠不及她罷了。

  一般而言，很難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否被這位魔君，拿來當了戲台。

  她只會在大戲落幕後，隨性留名，易可能不留，全憑心意。

  只是顧楠依的降生，以及沈宵雪，不得不讓李長生懷疑到她。

  戲台後的人，興致一起，有時也會登台，做一下戲子吧。

  世界之源，武道祖庭，曾經誕生過最多武帝的史源界，以及，未來有可能稱帝的沈宵雪，確實夠她唱一齣戲了。

  也有可能，她看上的，還有身具十六命格的蘇岩。

  又或者，還有她所不知道的其他。

  至於這次劇本是什麼，李長生不知道，在落幕前，恐怕也無人能猜到。

  她只知，她來時，往往烽煙滾滾，走時往往一片狼藉。

  結局總是荒誕的，混亂的，無序的……

  魔君只要一場好戲，好戲後，誰管它洪水滔天。

  李長生猜想，這次的劇本，很可能也是沈宵雪和蘇岩或死或瘋，史源界沉淪。

  也有可能，這次，她的胃口更大了，波及的不只是史源界了。

  因史源界雖然沒落，但在世界系中，依舊是極為特殊的一個所在。

  她這次選擇這裡，讓李長生也不得不想到很多。

  蘇岩皺眉看著面前俏臉慘白，雙目沖血，臉上驚怒交替的皇帝。

  心中不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玩脫了？

  他沒想到，皇帝的定力居然那麼差！

  ……

  那麼說來，曾經我做的那個夢，或許是天道給於我的一個警示，提醒我，因為「她」的降臨，史源界的時光長河，已經徹底偏離了應該有的前途？

  「至於為什麼是我……」

  李長生默默打開了系統。

  那個答案，恐怕便是這個大炎國運系統了。

  這個大炎國運系統，應該是魔君都預想不到的存在，絕對在劇本之外的。

  所以她才是那個變數！是那個有可能終結好戲的人！

  ……

  也就是這個大炎國運系統好像只是一個死面板，並沒有植入什麼ai程序。

  不然，恐怕會打出一連串的省略號。

  少女，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