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木山聽完了楊東匯報問題的內容之後，沉默了下去。
楊東握著手機，等待著關書記的最終決定。
到底自己能不能調查這兩家電鍍廠背後涉及的幹部，全看關木山是否同意。
他不能直接調查兩家電鍍廠，因為這不屬於紀委的權限，想要調查這兩家電鍍廠的話，要麼用檢察院，要麼是公安局。
但是楊東可以通過偷稅漏稅這一點，去調查和此相關的幹部，從背後的一些幹部入手。
關木山想了一下，然後朝著楊東開口出聲：「小東啊，趙鵬程案件涉及的開陽縣幹部，全都調查完了嗎？」
楊東聽到關木山這話，心裡就有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當關木山不回答自己的請求，反而要問之前的工作，也就意味著關木山不同意自己的請求。
「還沒有，因為某些原因，我們工作組的工作只進行了一半。」
楊東朝著關木山開口回答著。
關木山聽了楊東這話之後，他嗯了一聲，然後說道：「好，那你們好好把趙鵬程案件涉及的開陽縣幹部查一查。」
「小東，還有六天時間，你第一次借調期就滿了，咱們市紀委調查組兩個月的期限也就到了，到時候市紀委要舉辦慶功宴。」
「你們忙完了，早點回市里啊，你們是市紀委調查組的功臣，慶功宴不能沒有你們。」
「那就先這樣吧。」
關木山說完了這幾句話之後，便掛斷了。
楊東握著手機沉默了一會，然後把手機放回褲兜里。
「組長，領導怎麼說？」
蔣虎在一旁關切的問道，望著楊東。
呂艷青看到楊東沉默了半天，他也就知道關書記的決定了，肯定是不同意。
「楊東老弟，有些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也真不能依著性子做事。」
呂艷青開口出聲，勸著楊東。
楊東的正義感爆棚，這的確是好事。
但是有些時候也要有一個限度，不可能看到一個不公之事，看到一個不平之事，就去處理。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而且偏激的事情做的太多了，得罪的人也就越多，這在官場上是非常不利的。
「我知道，呂哥，你不用安慰我。」
楊東釋然的點頭一笑，朝著呂艷青擺了擺手。
這一次他不需要呂艷青勸自己，自己可以想明白，也能想通。
想要做成一件事，權力和地位很重要。
而自己終究級別太低了，地位太低了。
沒有半點話語權，根本屁事都做不成。
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而已，能做什麼那？
在鄉鎮裡面都當不成一把手，更何況是在市紀委這種高門大戶？
關木山的選擇沒有錯誤，他是市紀委書記，要考慮整個靈雲市全盤，而不是跟自己一樣，只考慮下水鎮的電鍍廠污染問題。
另外開陽縣也比較複雜和敏感，開陽縣如果縣委書記只是個正處級，那麼關木山都有可能同意自己的調查。
但開陽縣的縣委書記譚龍是副廳級，甚至還是市委常委。
這種情況之下，作為市紀委書記的關木山，也不能不給譚龍面子。
如果市紀委真的明火執仗去調查下水鎮兩家電鍍廠的各種問題，勢必就會讓譚龍書記不滿。
市紀委越級處理，也實在是不妥。
即便是下水鎮的電鍍廠有問題，即便是跟電鍍廠有關的一些幹部有問題，也輪不到市紀委來調查，他們開陽縣紀委又不是吃乾飯的。
體制內凡事最怕的就是不講規矩，一級管一級，這是鐵規矩，誰都不能壞了規矩。
開陽縣有問題，市紀委可以管。
但如果是下水鎮有問題，只需要開陽縣紀委出手就足夠了。
可實際上下水鎮的問題，市紀委工作組已經越權越級管了一次，若是再管一次就不太好了。
這也許就是關木山為什麼沒有同意的原因吧。
楊東對此理解，但他不是那麼大的官，他也沒有關木山那麼高的政治格局和政治眼光。
他還是覺得遺憾和不甘，明知道兩家電鍍廠對月湖造成了實質性的污染，卻根本處理不了，極為痛心。
「虎子，去把郭書記叫回來吧。」
楊東看了眼蔣虎，朝著他開口示意。
蔣虎點頭轉身走出郭維的辦公室。
兩分鐘之後，下水鎮紀委書記郭維跟著蔣虎走了過來。
「郭書記，晚上有時間嗎？跟我參加個飯局。」
楊東見郭維走進辦公室，直接開口問他。
說是詢問，實際上不如說是強制要求。
這也是之前楊東為什麼要問郭維，是否了解月湖鮮魚館。
那個時候楊東就已經為赴宴做好了準備，也決定了要把郭維帶上。
「啊？飯局？什麼飯局？哦，我可以參加，我有時間的，楊主任。」
郭維還想傻乎乎的問個清楚，但問了一半立馬反應過來，然後就忙不迭的改口答應。
既然是飯局，而且要帶上自己這個鎮紀委書記，那就說明肯定不是什麼一般的飯局。
而且這個飯局，可能氛圍會不太好。
如果是私人性質的話，楊東是絕對不會邀請自己這個鎮紀委書記的。
最簡單的道理，誰私人宴會帶著紀委書記？豈不是找不痛快嗎？
「好，晚上七點，咱倆去一趟月湖鮮魚館。」
楊東見郭維答應了下來，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告訴了郭維飯局的地址。
「月湖鮮魚館？」
郭維一怔，這才意識到之前楊東和他談論月湖鮮魚館，原來都是有目的的…
「你們幾個先回開陽縣吧，艷青同志，到了開陽縣之後，由你繼續和涉案幹部進行談話。」
楊東轉頭看向呂艷青幾個人，朝著他們下達下一步的工作任務。
這一次市紀委駐各縣工作組的工作進展，他楊東這個組遠遠落後了。
其他的幾個工作組都已經陸續結束，返回靈雲市。
只有他楊東這個工作組，還在開陽縣，還在下水鎮轉悠。
但工作效率低下，也不能怪他啊。
因為市長侯勇來到開陽縣視察，徹底打亂了工作組的工作計劃，這也沒辦法。
「楊東，我覺得你沒必要參加今晚的飯局，畢竟領導已經說過了，咱們還是要分清主次。」
呂艷青在一旁朝著楊東開口勸著，他又顧忌郭維在這裡，不敢把話表達的太清楚。
但楊東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
關木山不同意自己調查這兩家電鍍廠背後的幹部。
既然如此的話，也沒必要和太和電鍍廠的廠長余志波有什麼交集，更不要說吃什麼飯了。
明眼人都知道這個飯局不對勁，楊東不可能不知道。
事情最後解決不了，還惹了一身騷，犯不上，也圖不來。
還不如回到縣裡面，把趙鵬程案件涉及的一些開陽縣幹部處理好，把這個主要任務做好。
「沒事，我今晚以私人身份赴宴，跟咱們工作組無關。」
楊東拒絕了呂艷青的提議。
今天他赴宴，有兩個目的。
一是為了打探對方虛實。
二是為了老媽被打的事，總要解決。
當兒子的，不能因為身在體制，就做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