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我下班基本上都回家吃飯。」

  郭維不知道楊東是什麼意思，所以回答起來也比較謹慎。

  哪怕楊東是隨意聊天的語氣，家常一樣的閒聊，他也不敢不謹慎。

  萬一哪句話說錯了，可是會被領導所厭惡的。

  在體制內，嘴巴必須得嚴，不能出錯。

  「別那麼緊張，我又不是調查你，緊張什麼？」

  楊東見郭維的回答這麼拘謹，不禁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我不是緊張，楊主任，我是真的下班回家吃飯。」

  郭維笑了笑，還是一樣的回答。

  這也的確是事實，他下班回家吃飯，基本上不在外面吃，更不接受請客，也不下村去吃便宜。

  跟那些喜歡下鄉去村里吃吃喝喝，打麻將的幹部不一樣。

  他這個鎮紀委書記心裏面可是一清二楚，村裡面的小賣店或者某個村民家裡，肯定聚集著一堆人打麻將。

  這些人裡面，有一部分是村里人，有一部分就是鄉鎮幹部。

  他們往往打的數額還比較大，有的是五塊的，有的甚至十塊，二十塊。

  可能一晚上就會輸個幾百塊。

  但他雖然知道這種情況，卻也很難禁止。

  就算他干涉了，那些鄉鎮幹部消停個幾天，但等到風聲過去了，還是老樣子。

  除非是徹底的從上到下的嚴打嚴查，才會狠狠的殺一殺這種歪風習氣。

  「你對月湖鮮魚館，了解嗎？」

  楊東繼續開口問郭維。

  原本楊東這個下水鎮人，按理來說對下水鎮是很熟悉的。

  可他自從兩千年上大學之後到現在，八年的時間基本上沒回過下水鎮。

  所以對下水鎮也不太了解，尤其是對這個月湖鮮魚館，更不了解。

  甚至他都不知道下水鎮還有這麼一家飯館。

  「月湖鮮魚館啊？我還挺了解的，開這個月湖鮮魚館的老闆好像是個外地人。」

  「這個鮮魚館生意挺火的，都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個外地人把這個鮮魚館經營的的確很好。」

  「我們鎮裡面一些領導，都喜歡在這個鮮魚館吃飯。」

  「聽說還允許賒帳，所以漸漸的就成了鄉鎮幹部最喜歡去的地方了。」

  郭維把他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雖然他不知道楊東為什麼會對一個飯館感興趣。

  但領導想知道，你肯定得滿足人家啊。

  他和楊東雖然都是副科級幹部，但人家楊東是市紀委工作組的組長，是領導。

  所以他喊楊東領導，也沒問題。

  「哦~原來是這樣啊。」

  楊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也沒多說什麼，推開郭維的辦公室走了進去。

  辦公室裡面，包括呂艷青在內的幾個市紀委工作組的同志，都坐在沙發上。

  「組長，你回來了。」

  呂艷青正在和幾個人聊天，氣氛不錯。

  見到楊東和郭維進來，呂艷青立即起身相迎。

  「組長，郭書記。」

  其他同志也都起身，客氣的打招呼。

  「郭書記，借你辦公室一用，我們要開個工作組會議。」

  楊東站在門口，轉身朝著郭維開口。

  他沒有讓郭維進來，雖然這是郭維的辦公室。

  「好，那你們開會，我去宮書記辦公室坐會。」

  郭維有眼力見，見楊東這麼說，立馬點頭，然後轉身朝著宮洪洋辦公室走去。

  楊東見郭維離開，立即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他也沒有鳩占鵲巢的罪惡感。

  「呂哥，我剛才想了一下，我想查這兩家電鍍廠，但是需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你們是怎麼想的？」

  楊東進來之後，直接坐在郭維的辦公椅上，望著幾個人問。

  呂艷青臉色先是一凝，而後一板，最後一沉。

  「這不太好吧？咱們工作組是為了查趙鵬程案件涉及的幹部吧？」

  「現在工作進展到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結案了，咱們還不如直接回市里。」

  「楊東，咱們沒必要查不相干的電鍍廠吧？雖然我理解你的初衷。」

  呂艷青提出了異議，話里話外基本上就是不同意。

  但他理解楊東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這兩家電鍍廠的污染月湖水源，的確是客觀存在的。

  楊東身為下水鎮人，他老家就在小楊村，月湖邊上。

  所以他查電鍍廠的初衷，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不值得提倡。

  市紀委不是楊東達成某種利益的工具，也不可能成為某個人的工具。

  「組長，我是無條件支持你，你說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

  蔣虎就一個態度，跟著楊東走。

  反正他也不是市紀委的人，借調期滿就走人了。

  「我也支持組長。」

  侯東來開口，朝著楊東表態。

  「我沒異議。」

  侯雙全在一旁也點頭。

  「我…我聽呂組長的。」

  輪到小李，李子恆之後。

  李子恆看了一圈，最後他還是跟著呂艷青。

  原本他就是第一專案組的組員，是呂艷青的手下。

  「按照每人一票的話，你的支持率更高。」

  呂艷青見大家都表態了，他也苦笑著開口。

  如果按照每人一票來說，工作組的幾個人，只有他和小李不同意。

  但是蔣虎，二侯都同意。

  再加上楊東自己，那就是四對二。

  可是…

  「但是，我還是不同意你這麼做。」

  呂艷青的態度還是很堅決，不同意。

  這跟正義不正義無關，而是個人要服從大局。

  他們市紀委駐開陽縣工作組的工作範疇就這麼大，一切都必須跟趙鵬程案件有關係。

  而電鍍廠，跟趙鵬程案件毫無關係。

  「呂哥，如果關書記同意那？」

  楊東沉默了半分鐘，然後繼續問呂艷青。

  他還是想爭取呂艷青的支持和同意，才能更好的開展工作。

  雖然他們這個工作組沒有副主任，但呂艷青實際上就是這個組的副手。

  自己必須得考慮呂艷青。

  「關書記？如果關書記支持，我當然沒意見了。」

  呂艷青覺得楊東問了句廢話。

  市紀委書記要是支持的話，他自己能有什麼意見？能不同意嗎？

  最大的領導都支持楊東調查電鍍廠了，他肯定也要支持啊。

  但，問題是，楊東怎麼獲得關書記的支持？

  人家關書記哪有那麼大的閒心，去關注一個小鎮子裡的電鍍廠污染水源的事情？

  「好，我現在給關書記打電話。」

  楊東見呂艷青有了回饋，立即拿出手機，撥通關木山的私人手機。

  這個私人手機號，也是後來才得到手的。

  呂艷青和李子恆對視一眼，兩人都面面相覷。

  二侯和蔣虎則並不意外，他們三個人都知道楊東即將擔任市紀委書記秘書的事情。

  「喂，小東，你有事？」

  電話打過去五秒鐘後，被關木山接通了。

  關木山此刻正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看書。

  他今天下午沒去上班，身體有些不舒服，感冒了。

  剛看了會書，就接到了楊東的私人電話。

  這讓他意識到了，楊東有事要說。

  「領導，是這樣的，下水鎮有兩家電鍍廠，它們…」

  楊東也不廢話，花費了幾分鐘時間，把情況都詳細的介紹了一遍。

  最後，他說道：「所以，我打算調查一下這兩家電鍍廠。」

  「請領導批准。」

  說完這句話之後，楊東只覺得周圍的氣氛都凝固了。

  呂艷青等人都屏住呼吸，一個個都盯著自己。

  大家都等待著關書記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