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語。
晚飯前，王子昊終於把柳悅悅送走。
前庭外面，看著柳悅悅的車子駛向小區門口，消失在道路盡頭，王子昊趕忙掉頭回屋。
柳家的女人，真可怕！
也就柳老師可愛，其餘的……
柳飄飄最煩人，現在又多了兩個黏人的柳家女人——柳香香、柳悅悅。
王子昊懷疑，等柳悅悅肚子裡的寶寶四五個月後，她會天天晚上喊他給寶寶講故事。
甚至白天也可能過來，躺在搖椅上，他坐一旁，捧著童話故事書。
講故事還不能太大聲，溫聲細語，聲情並茂。
想想就覺得可怕，而王子昊是一個不太會拒絕別人的人。
尤其把柄落在別人手上的時候——爬山那時，大姨子肯定以為臀是被他口袋裡的手機磕到了，想幫他掏出來。
於是……
往事不堪回首！
對別人有非分之想，藏在心裡，誰也不知道。
但暴露出來，還那麼明顯，亭亭如蓋，那就太尷尬了。
好在王子昊覺得自己的臉皮足夠厚，當做沒發生過。
柳悅悅也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抓到的似乎真的是一部手機。
「難道我真的是個渣男？」換著出門的衣服，王子昊自言自語，「不可能啊，我才幾個女朋友？兩個而已，而且我對她們都是真心的，沒有始亂終棄。除了我爸罵我是渣男，人人都誇我好。連柳飄飄都不得不承認，我非常優秀，是個稱職的舔狗。」
也不知道柳飄飄何出此言，說他是柳老師的舔狗，動不動就舔柳老師。
怎麼能說是舔呢，那是喜歡。
王子昊不苟同，但也懶得跟柳飄飄爭辯這個。
一輛豪車上。
柳悅悅驅車向東行駛，路過文化藝術中心，繼續前行。
沒多久，車子駛上西二環，一路向北。
生活，又充實起來了。
至少人生有了方向和目標，有了期待。
沒遇見妹妹這麼優秀、神秘、吸引人的男朋友之前，柳悅悅還覺得，前男友是因為跟九成九的男人一樣，無法通過人性考驗。
不是前男友的錯，是她爸媽的問題。
後來，柳悅悅對前男友只有一種感覺——噁心！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本事沒有，還有臉沾花惹草。
但想想柳悅悅覺得耿耿於懷沒必要，前男友在她印象中便慢慢模糊了起來。
現在，她已經很久沒想起有這麼一個人了。
生活中還有很多美好，有時間可以去端詳歷史，可以去體驗自然，可以去陪伴家人，可以陪妹妹的男朋友做一頓精緻的午餐……
生活中的喜悅，那麼多。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個十字路口。
前方是八方公園，裡面雖然有座山叫「八方山」，但其實只是一個山丘，不大不小。
平時的八方公園，很安靜，遊人都在山下，少有進山的。
柳悅悅想邀請王子昊過來爬八方山，他拒絕了，說越過山丘，無人等候。
神經病，不過依然很有魅力。
車子駛回小區，停在車位上，柳悅悅摸出一隻錄音筆。
裡面錄著「養胎之氣」。
他給她推薦了不少書，也推薦了不少詩人。
其中一個詩人，他說讀之為的是讀少年之氣，這位詩人從小養尊處優，即便後來命途坎坷，也一直有少年之氣。
另外一個詞人，他說讀之為的是讀出豁達和智慧，這位詞人有著非常良好的家庭教育，命運多舛，依然有著非常良好的心態，胸中充滿豁達，思想充滿智慧。
他更推薦她讀其中一個詩人，極為推崇。
柳悅悅點開錄音播放。
「如果命運給了你一個特別差的牌，如果命運讓你年少的時候衣食無憂，卻在自己正要走向社會的時候，開始家庭情況一落千丈。如果命運讓你祖上代代為官，一直蒙陰庇佑，結果到你這一代卻家道中落。如果你自己才華橫溢，落筆成詩，卻始終得不到一個機會，你會怎麼辦？
有這麼一個詩人，他在長安考了那麼多年，結果奸相一直以野無遺賢為由，讓他失去了發揮自己才能的機會。那一刻，你是否還能夠有杜子美那樣的可愛，至純、至善、至美、至真的心？
這個時代，需要杜子美這樣的人，因為我們這一代人，甚至在我們之前的一代人，都是在好萊塢電影，在泡沫劇，在國外奢侈品和GG下長大的。在我們這兩代人的心裡頭，財富就等於成功，好的工作機會就等於出人頭地，只要有足夠多的錢，你就贏了人生，贏了所有人，拜金主義、物質主義主宰著我們這兩代人的精神。但我想說的是，身邊愛的人和精神世界的豐富程度，遠比今天吃什麼穿什麼、住在哪裡、開什麼車更重要。
杜子美一生都沒有迎來特別好的機會，他年少輕狂過，曾策馬奔騰過，也曾鮮衣怒馬過。後來因為亂世，他離開了長安，【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滿腹才華的詩人經過臨潼的時候，又寫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年幼的孩子餓死，自己過得那麼慘，仍然能夠想到別人的人，這不是悲憫，是這個民族自古以來，讀書人從未斷過的一份精神，是脊樑。
在天水的時候，他寫下【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他流落在外，自己命都不保，仍然會牽掛其他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非常慶幸，他在人生里有幾年曾短暫地在西蜀生活過。
人只有在放鬆快樂的時候，才會關注身邊的自然，才會寫出【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
只有在放鬆的時候，才會寫出【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才會寫出【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他人生的後半程，在山城夔州一個山頂上，經營著自己的田地，寫出了【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一個一生都苦於不得志的人，一個一生都連飯都吃不飽，身子都裹不暖的人，他應該落入俗套，他應該見錢眼開，他應該見飯就吃，他應該巴結逢迎，他應該墮入泥土裡，他應該流於俗氣。
但他沒有。
「後來在郡沙街頭，遇見了當年在京城裡熟悉共事過的一個詩人，他悲喜交加，寫下【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
直到來了個電話，柳悅悅才停止播放錄音。
掛斷電話，柳悅悅並沒有下車回去。
王子昊推薦給她的那些書，她有點印象。
但那些詩人詞人，她幾乎是一個都沒印象。
「第一個是李白。」柳悅悅上網搜索。
在風之語的時候，她就想問王子昊李白是誰，我怎麼沒一點印象。
但怕王子昊笑話她書讀得少，她便沒問。
現在……
嗯？
怎麼搜出來的都是凡夫俗子，沒有詩人啊？
柳悅悅疑惑。
隨後，她再搜第二個：蘇軾。
什麼情況，還是沒有搜到。
柳悅悅繼續搜第三個：杜子美。
結果出來後，她放下手機，緩緩撫胸，讓自己冷靜下來。
還是沒有！
不用想，又是妹妹的男朋友杜撰出來的，跟溪亭少女一樣。
太令人震驚了！
錄音里的詩詞，不但多，比起溪亭少女故事裡的詞，也各有千秋。
出口成章，落筆成詩。
這種人，完全可以稱為當代聖人，只不過他現在的人氣還不夠。
一旦這些作品面世，引起的轟動是海嘯級別的。
猶豫了一下，柳悅悅給林紫薇打電話。
「悅悅，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呀？」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林紫薇愉快的聲音。
雖然是大學同學，但林紫薇大概知道柳悅悅的家世。
柳悅悅大學期間，並不低調，開的是上百萬的豪車。
現在更是在體制內上班，級別還不低。
至少對林紫薇這樣的人來說，很高。
而且權力的大小，有時候不以級別來衡量，甚至還跟所處的領域、環境有關。
所以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處長、村長，就能貪上億的情況出現。
柳悅悅所在的系統，富得流油。
「吃飯了嗎？」柳悅悅跟林紫薇寒暄起來。
林紫薇也不是普通家庭出身，不然也不會以年齡未過三十，就達到身價小几十億的地步。
聊著聊著，柳悅悅不著痕跡把話題引到網文圈，再不著痕跡引到日出東方。
「這個日出東方……」林紫薇語氣中滿是遺憾，「我想在網文圈找男朋友，就想找他那樣，可惜啊，他不理我，都不加我好友。」
「你是緋月第一小富婆，他都不加你好友？」柳悅悅不動聲色。
林紫薇笑道：「去年之前，我還沒往網文圈花那麼多錢，一個月一二十萬，一年一百來萬吧。」
「後來為什麼肯花那麼多？」柳悅悅問道。
林紫薇嘆氣：「想引起他注意。」
「沒效果嗎？」柳悅悅嘴角含笑。
林紫薇搖頭：「沒效果，我還特意先跟那時的男朋友分手的。先花了幾千塊錢，結果他果然沒讓我失望，沒理我。」
「你一開始就應該砸多點錢，再加他。」柳悅悅心情愉悅。
林紫薇苦笑：「我想讓感情純粹點，不希望他是因為我砸錢多，才加我。」
頓了一下，她痛心疾首：「看到《愛情島》那檔節目後，我腸子都悔青了。」
「嗯？」柳悅悅回應。
林紫薇心痛道：「我沒想到，日出東方那麼帥，那麼高大威猛，還沒女朋友。早知道這樣，我說什麼都先砸個幾百萬，再進群加他，那時候，他肯定不會不理我，甚至喊我姐姐，主動提出給我暖床……」
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去作秀而已。
但柳悅悅沒說出來，很認同林紫薇的推測。
讀者花了那多錢，別說幾百萬，就是一個黃金盟主，妹妹的男朋友都不可能不理。
會不會真的暖床她不知道，但妹妹的男朋友肯定敢開這種玩笑。
或許他並不覺得幾百萬大過天，可這是讀者的情義和認可。
禮輕情意重，再不搭理，就太不禮貌了。
絕對不是因為見錢眼開。
「悅悅，我心痛！」說著說著，林紫薇很沮喪。
柳悅悅說道：「你不是交過幾個網文作者男朋友嗎，日出東方跟他們應該差不多。」
林紫薇第一時間反駁道：「悅悅，你錯了。日出東方不但精神世界豐富，也真的很有才華。你沒看網文不知道，他寫的書，我都看完了，尤其單章，更加不能錯過，才華橫溢呀。」
「才華橫溢的話，就不會籍籍無名，我沒見他名聲有多大。」柳悅悅說道。
林紫薇很肯定道：「悅悅，日出東方才剛開始爬坡，並且爬得很快，他還遠沒達到山巔。相信我，不出幾年，他會名揚天下，名利雙收，還是無法複製的那種，世間獨此一人。」
柳悅悅精神一震。
有時候，自己不太相信自己，需要旁人一語驚醒夢中人。
雖說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其實，你儘管獨一無二，沒卵用。
妹妹的男朋友不一樣，有卵用，且很多。
湘江路。
一輛黃色的超跑停靠路邊，王子昊坐在副駕座位上。
「幹嘛停下來？」看著駕駛座上的徐美麗，王子昊疑惑問道。
徐美麗拿起手機，翻了一會兒，埋怨道：「我爸媽還沒出門。」
王子昊把脖子縮回來，徐美麗剛才在看家裡的監控。
「還要多久？」王子昊也不太想上去跟徐博和莫寶兒碰面，那就等等。
「出門的衣服都換好了，應該快了。」徐美麗媚眼如絲，盯得王子昊身體由內而外發熱。
「能先回去嗎？」下一刻，王子昊便看到徐美麗解開安全帶，上半身趴了過來。
「身體這麼誠實，還裝？」徐美麗心靈手巧，善解人意。
王子昊感覺受到了侮辱，低下頭，在徐思茜臉上胡亂地拍。
徐美麗腦袋側著枕男朋友腿上，眼睛往上看：「我總感覺，你在侮辱我。」
「沒有的事。」王子昊說道。
「話筒和音響都有了，要不要我給你唱首歌？」徐美麗興致勃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