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初,帝都下了三日的綿綿小雨轉變成了大雪,很快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
大街上年味很重,不過無形中卻帶著一絲令人壓抑的緊張氣氛。
「轟隆隆……」
豪門貴族居住區,東江坊大街上,一群神武司緝捕軍人人喝馬嘶,呼嘯而過。
「早上奉天監的大人們剛走,又來了波大理寺,大理寺的人走了,又來了神武司,年也過不安生,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能理解,詩聖大人,陛下的女婿被刺殺,朝廷當然震怒,希望不要牽連太多才好!」
街邊上,幾個富家公子喃喃著。
其中一人忽然小聲說道:「我聽大理寺衙門裡的老表說,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三個刺客都被詩聖反殺了,唯一逃走的那人身份被查了出來!」
「誰?」旁邊的人問。
那人道:「葉家嫡子,驍騎衛中郎將葉行若!」
「呃……」四周的人瞬間懵逼,隨即看向不遠處的一處深宅大院。
驍騎衛是陛下的心腹軍隊,驍騎衛中郎將歷來都是陛下最親近、最看好的人擔任!
陛下最信任的人刺殺陛下的女婿???
這算什麼事??
然而事實上,這事兒比想像的還要複雜!
葉行若的刺殺計劃並不高明,行動十分草率,僅僅一夜時間,刺殺「詩聖」事件就已經被查的清清楚楚。
買通太監,探知恆賢回公主府路線的是他,三個刺客中的一人是他的直系屬下!
於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
在很難查清其餘刺客的確切身份和來歷的情況下,葉行若,便是此次行兇的主謀!
而且他也有行兇的動機!
帝都的人都知道,葉家一直與皇族有聯姻,葉行若也屬意與太平公主,在太平公主有了夫婿後,這次爭風吃醋之下,前去刺殺!
然而做為比大周帝國歷史還古老、為帝國征戰沙場,滿門忠烈的葉家,實力、身份都在那裡擺著,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隨意動!
所以,從昨晚到現在,各司、各方勢力都在追查其他方向,以求緝拿一些旁門左道,留作替罪羊!
可惜沒有!
「噠噠噠……」
就在這時,長街盡頭,幾批人馬迎著大雪奔來,全都是面色嚴肅、冷若寒霜。
街邊的幾個公子哥一見,頓時一驚:
「大理寺、奉天監的人又來了!」
「不!連五城兵馬司、御史台、刑部的人也一起來了!」
「要出大事了!」
「陛下要動軍中柱石葉家了嗎?」
「轟隆隆……」
幾批人馬呼嘯而過,果然,停在了葉家高宅大院前。
不僅如此,前面過去的「神武司」人馬又折了回來。
附近已經被清場了,數千冷漠的弓箭手已經爬上了城牆。
四周巷子裡擠滿了刀斧手。
一時間劍拔弩張。
「這裡不能呆,走吧!」
幾個公子哥匆匆離開。
此時葉家大門緊閉!
大門前,各方之人黑壓壓的一大片。
然而氣氛看似緊張,實則有些尷尬,各司衙門的人對視一眼,臉上嚴肅,眼中卻沒有什麼敵意,而且誰也不好意思第一個去敲門。
就這麼卯了一會,大門忽然「嘎吱」一聲自己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子,看了眼外面,嘆了口氣:「各位請便吧!」
略顯淒涼。
神武司統領肖荀尷尬的抱拳:「原來是當年的宋鐵軍頭,不知葉老元帥在不在……」
老頭乾淨利索的打斷:「進去便是,包你們滿意!」
「這……」一群人對視一眼,還是遲遲疑疑。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群宮內太監快速趕到,跳下馬來,領頭的大太監打開聖旨:「聖旨到!」
「嘩啦啦……」
眾人跪了一地。
「聖諭……」
大太監陰陽頓挫的念了一番。
總的意思是,兇手主謀已經抓獲,並且當初擊斃,與葉行若無關,葉家忠心耿耿,世代忠良,葉行若勤勉領軍,堪稱忠臣!
這是赤果果的維護開小灶了!
各司、衙門的人面面相覷,隨即如釋重負,樂的輕鬆,起身笑哈哈的對著葉家開門老頭抱抱拳,紛紛離開。
「轟隆隆……」
四周巷子、牆頭的軍卒也都散了。
葉家開門老頭也鬆了口氣,關上門,顫巍巍的,小跑著回到了葉家大廳。
只見裡面聚集了數百人,清一色葉家嫡系將領、女婿之類。
中間坐著一員老帥,鬚髮皆白,不怒自威。
老帥旁邊坐著一個老婦人,不停的抹眼淚。
葉行若一身單衣,捆綁著雙手,跪在一旁,如喪考妣。
「人都走了,陛下下旨替公子打消了兇手的名頭,還誇讚了葉家!」
開門老頭顫巍巍的遞上聖旨。
葉家人齊齊心中一松,不過仍舊提著半口氣,看向中間的葉老元帥葉行知!
老元帥不開話,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然而葉行知始終板著臉,一言不發。
眾人對視一眼,葉家二子,左威衛副將葉屈說道:「爹!陛下已經寬恕了行若,這孩子也是年輕,鬧著玩,何況他對太平公主的心思,誰不知道?」
三子葉良也道:「沒錯!何況以我們葉家的底蘊和為朝廷出生入死千年,別說沒殺死那恆賢,即便殺了,也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未過門駙馬,無傷大雅!」
「放屁!」老元帥大怒,重重拍打扶手。
一屋子的人頓時噤若寒蟬。
老元帥語重心長的說道:「行若不是孩子了,是驍騎衛中郎將,朝廷大將,如此兒戲行徑,讓陛下怎麼看我葉家……」
話沒說完,外面再次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轟鳴,似乎來了不少人!
老元帥的話戛然而止:「去看看,又來了什麼人?」
開門老頭匆匆要出去,
便在這時「咔嚓」一聲,大門被人砸開了!
「這……」
整個大廳的葉家人都是一驚!
破門而入??
這是要抄家嗎?
頓時一個個手握刀劍,面色屈辱。
「葉行若!」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呵斥。
是個女人聲音,清脆好聽。
跪在地上的葉行若猛的抬起頭。
葉家人一聽,稍微鬆了半口氣,是太平公主!
慌忙迎了出去!
到了院中,果然,只見大門被拆的稀碎,一群黑騎和勁裝女官簇擁著太平公主姬邀月闖了進來。
原本在大宗修行,端莊有禮,貌如天仙的太平公主殿下,此時臉色冷如寒霜,手中還拎著鞭子。
葉行知老元帥臉色微變,連忙抱拳:「太平公主殿下……」
「老元帥讓開!」姬邀月冷冷道:「我只找葉行若!」
「他……」葉老元帥還要說些什麼。
葉行若忽然從大廳內跑了出來,看著姬邀月,怒吼一聲:「是我做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