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有點奇怪的看看易飛,
「昨天你不是從這拿了米嗎?要醋幹啥?」
易飛眼珠轉了轉,如果說出吃螃蟹要用,恐怕一時半會說不清,
便含糊的說道:「今天不是新媳婦進門嘛,我叫她做了飯,這不尋思著,再去弄點野菜,搞點醋調調味,也算慶賀一下。」
「什麼野菜要用醋?」
王嬸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了。
易飛支支吾吾的:「那個,我從小就愛吃醋,這不好久沒吃過了,今天也是忽然想起來了……」
「你可是我打小看著長大的,你家這麼多年就沒吃過幾次醋,」
王嬸的眉頭幾乎擰到了一齊:「今天這是怎麼了?」
王嬸雖然心善,且一向很照顧易飛,可她也有中老年婦女的一個通病,
遇到什麼稀奇的事,就一定要問到底。
易飛一個勁的撓頭,尷尬的腳指頭都能摳出三居室了,
不得已,只好苦笑道:「那算了,我也是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來了……算了,那我走了。」
「哎,等一下,」
向秀人在屋外,也一直豎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這時趕緊放開小虎,走進來輕輕一推王嬸,
「娘,咱家不是還有點醋嗎?平時也用不到,小飛他今天媳婦剛進門,正高興呢,就給他吧。」
王嬸聽了,忽然眼睛一亮,猛的一拍大腿,
滿臉笑容的:「酸兒辣女!對不對?小飛可真難為你怎麼想的。」
我靠,王嬸比我的腦子好使啊……
易飛眨眨眼,趕緊點頭如搗蒜:「對對,今天官府可把我嚇死了,我就想討個吉利,爭取早點生出兒子。」
「嗐,這有什麼,你早說嘛,嬸還能不給你不成?」
王嬸笑呵呵的帶著易飛,走出北屋來到東邊棚子裡,
在煙燻的烏黑的牆下蹲下來,打開一個破舊的低矮木櫃,
伸手在裡面翻找了一會。
最後拿出一個瓶子,髒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易飛接過來,略一掂量,裡面也就還剩四分之一左右。
「都拿去吧,反正我家平時也用不上。」
王嬸笑著擺擺手。
易飛卻沒走。
遲疑了一下,試探的問道:「呃,那個,你家還有姜嗎?」
王嬸一僵。
向秀也疑惑的問道:「這又是討個什麼彩頭?」
「呃……」
易飛大腦急速思索,想了半天也沒從「姜」的諧音上找到與生兒子有聯繫的地方。
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媳婦她有點……咳嗽,我怕那個,今晚她……」
「哦哦,我懂了。」
向秀臉上微微一紅,
咬著嘴唇笑道:「想要洞房順順利利,圖個將來好日子是吧?」
真心敗了。
看看人家娘倆,
一個從「醋」想到酸兒辣女,
一個從「姜來」想到「將來」,
腦子都這麼好使,我這個文科生都甘拜下風……
易飛心中感嘆著。
表面上連連點頭:「對對,還是嫂子了解我。」
「你等一下啊,我找找。」
向秀在西邊窗台上一陣翻找。
最後終於拿出一塊皺巴巴的生薑。
「我家也就這麼多了,都拿去吧。」
易飛接過來,感激的說道:「謝謝嫂子,其實我……」
「嗐,說這些客套話幹什麼,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快回去守著新媳婦吧,以後好好過日子。」
向秀擺擺手。
易飛一滯。
話到嘴邊的「還有沒有蔥和蒜」被生生咽了下去。
罷了,好歹將就一下吧,再要的話,那就有點過分了。
「謝謝嫂子,謝謝王嬸。」
易飛這就準備回家。
「哎等一下,」
向秀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匆匆走回北屋。
不一會,拿著一個小包走出來,
「今天媳婦進門,我家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點就當做賀禮吧。」
說著就把小包塞給易飛。
易飛打開一看,居然是一些粗鹽,約莫有半斤左右。
頓時一驚一喜。
驚的是,自己只顧著醋和姜,居然忘了還需要用鹽這回事,
喜的是,幸好王嬸家不缺鹽……
但嘴上還是要客氣兩句的:「哎呀,嫂子這可使不得,這都是安哥辛苦掙來的……」
「你安哥就在鹽場呢,我家又不缺,儘管拿去吧。」
向秀擺手一笑。
易飛順水推舟:「那好,我就不客氣了,等安哥啥時候回來,我當面再好好謝謝他。」
向秀笑道:「估摸著明後天就回來了,到時你也過來一趟,你安哥有話跟你說。」
「嗯好,我一定來。」
易飛點點頭:「王嬸,嫂子,那我就不打擾了,我先回家了。」
「快回去吧,記著對媳婦好點,別累壞了她。」
王嬸追著叮囑一句,將易飛送出門外。
回來拉一下向秀,低聲問道:「媳婦,你丈夫回來找小飛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
向秀也低聲說道:「娘,這是我想的,等明後夫君回來,我打算……」
易飛回到家裡,五兒早就回來了,
兩隻洗好的大螃蟹被放的遠遠的,正一個人坐在馬紮上,雙手托著腮不知道想啥。
見易飛回來,趕緊站起來迎上去,
「夫君回來了?借點醋怎麼這麼久?」
易飛把手裡的瓶子舉起來晃一晃,微笑道:「你看,酸兒辣女,待會你可要多吃點。」
原來他是打的這個主意?難怪啃個八腳甲還非得用醋……
五兒臉上一紅,微不可查的撇撇嘴。
接著易飛把懷裡的東西都拿出來,
「你看,還有姜,還有鹽巴,好歹將就一頓吧。」
沒想到,五兒看到這些東西,臉色漸漸冷了下來,眼中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
「我可以跟你吃苦,跟你艱苦奮鬥!但你能不能有點志氣,別像一個窩囊廢一樣?什麼都要從別人家借,這算什麼自力更生?」
易飛一怔:「我怎麼不艱苦奮鬥了?想吃的好一點就犯了王法了?」
「反正,我不喜歡我的夫君靠別人過日子,就算不能頂天立地,至少也要能養活自己,那才叫男人。」
五兒扭過頭,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