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無錯章節閱讀】
陪審席上。
十二名陪審團的成員也陸續瀏覽了這些證據,神色各異。
不少人點了點頭。
天然對喬治提出的證據有著信任。
畢竟……
喬治也自稱是信徒,當著上帝的面宣過誓。
應該不至於撒謊騙他們。
「對方兩個老人,估計也不是啥好東西。」
「這年頭,啥人都冒出來了,這種素質也好意思來我們國家旅遊?我們國家不歡迎這種人!」
「從他們不敢對著聖經宣誓,我就看出來了,他們的話不能信。」
「這些證據應該可以證明他們是自願簽字的吧?字跡鑑定的公證都出來了。」
「……」
陪審團成員們壓低著聲音。
小聲討論了起來。
結合剛才法官和他們所說的那些法律知識……
他們雖然不怎麼懂,但直覺告訴他們該有的證據都有了。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是張清源和馮翠花的問題。
「肅靜!」
法庭上。
老法官安東尼在此刻敲響法槌,板著臉又重申了一遍紀律。
隨後。
看向了被告一側的秦牧等人,詢問道:「剛才原告方左證主張已經提交了證據,現在由你們提出相關證據,以證明你們的主張。」
秦牧聽後。
點了點頭,緊跟著站了起來。
判例法體系的庭審和國內成文法體系頗為相似,也存在展示證據的環節。
只不過……
成文法體系將其稱之為舉證質證環節。
而國外並沒有質證一說。
在民事訴訟中,將由雙方各自出示證據以證明主張,還原事實,剩餘的由法官和陪審團來判斷。
「剛才對方律師所說的證據……」
他抬起頭,掃了眼喬治。
澹澹說道:「在邏輯上,明顯是混淆概念,故意搬弄是非。」
「首先,我方的主張認為他們存在哄騙行為,才使得我方自願簽訂協議,即便字跡證明是我方簽訂的,但並不能證明哄騙行為不存在。」
「其次,對方舉證的內容,搜集我國新聞媒體的資料,斷章取義,試圖污衊我方當事人的人品。」
緊接著。
他將晉城發生的這起事件的原委講述了一遍。
當初。
老張是遇到了電話詐騙,他才假借對方的名頭,即興秀了一波口技。
並非是他們斷章的那般,老張是個無惡不作的人。
「第三,這裡是我方的證據,所搜集到的其餘旅遊團老人們的證詞……」
當著眾人的面。
秦牧也甩出了一份證據,是經過公證的證詞。
隨時可以傳喚這些老人到場,證明這些證詞的真實性。
證詞上。
全都是這些老人參與幫忙控訴這家黑旅遊團的各種坑錢行為。
為了拿回自己交的錢……
這些老人都答應了配合他們,願意出庭作證。
「你之前說,為什麼只有我方當事人不願意交錢,可實際上,所有老人都不願意交錢!」
秦牧望著喬治,再次展開了駁斥:「無論是從邏輯上還是法理上,都足以看出其中存在蹊蹺!」
然而……
他一番反駁下來。
喬治卻是紋絲不動,反而露出了冷笑:「你說的這些證據,極有可能是你和那些老人聯合起來,串通之後,想要反悔捐款罷了。」
「畢竟你們本來就是一個國家的人,也更好溝通,狼狽為奸的事情我們可看多了。」
對於這一點。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
轉身看了眼法官和身後的陪審員們,接著說道:「這裡是法庭,凡事都要講究證據,都不肯宣誓的證據有多大的可信度?更何況你們之間存在利益關係,他們的證詞不足為信。」
說著。
他便從證據的合理合法性上,將這些老人的證詞一一反駁。
這個桉子涉及了民事經濟糾紛。
而其餘老人在本質上和張清源、馮翠花相同,都簽字了,存在相同情節。
在這種條件下出庭作證……
按照他們國家的法律,是不被允許的。
雙方就此針鋒相對,不斷展開訴訟。
足足半個小時。
「冬——」
法庭上。
老法官安東尼見狀,敲響法槌:「按照民事訴訟法,該證據效力待勘驗,請被告方另行舉證。」
他瞄了眼秦牧。
宣布了他的判斷。
其實。
這個桉子從一開始,他便是許立明和喬治一方的支持者。
無論是從證據還是法律上來說,許立明一方都贏得了他的認可。
秦牧等人雖然提出了許立明等人的哄騙行為,但卻一直沒有提出有利的證據。
目前來看。
許立明一方極大可能存在該行為,可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只能默認為該行為不存在。
法庭是講究證據的地方。
而在法庭下方。
陪審團看到這一幕,同樣竊竊私語討論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整個旅遊團的人都說被騙了?這個旅遊團真的賣出了天價礦泉水?」
「看被告們的表情,感覺就像是被騙了。」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這個旅遊團是有點黑,如果事情是假的……那這幾個被告就太不要臉了。」
「他們又提不出什麼像樣的證據,總不能他們一句話,我們就相信他們吧?」
「旅遊團的其他老人真的沒有腦子,都捐款了還想要要回去?上帝是不會原諒他們的。」
「……」
他們剛才全程目睹。
見到了秦牧提出的證據,以及雙方的激烈交鋒。
喬治辯駁對方證據無效。
秦牧則藉此表示了他們旅遊團其餘老人們的態度。
這讓他們略微有些動搖,但並不多。
他們所有人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因為一句話就輕易搖擺。
原告席上。
許立明看到這一幕,不由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心裡懸著的石頭,也隨之放了下來。
剛才。
秦牧的反擊給他嚇了一跳。
但喬治也不是吃素的。
擋住了這一波。
法官也將其證據的效力給駁斥了。
「應該能穩了。」
他看了眼旁邊的喬治,心中默念了一句。
「秦先生,這……」
而在被告的律師席上。
陳天闊神情緊張的看著秦牧,剛才的一番交鋒看似激烈,實則他們落入了下風。
顯而易見。
無論是法官,還是陪審團,都沒有站在他們這一邊。
再這樣下去,輸是遲早的。
他實在是沒看出來……
這哪裡是大優勢對局了。
「沒問題的。」
秦牧卻依舊神態從容,給他回了個放心的笑容。
隨後。
只見秦牧從身邊的公文包里,再次甩出了一項證據。
遞交給了書記官。
當著法庭各方的面,大聲說道:「這裡,是我們從當地執法機關里申請到的犯罪記錄證明。」
「在不久前,該夕陽紅旅遊團的某工作人員,藉助職務之便,侵吞了所募集到的捐款,目前已經供認不諱,相關機關正在調查這筆捐款金額的去向!」
話音剛落。
整個法庭上,各方神情都為之一變。
首當其衝的,就是原告席的許立明了。
他皺起了眉頭。
緊緊盯著秦牧,滿臉的不解。
不明白秦牧怎麼突然提起這茬,更是偷偷的從當地執法機關搞到了犯罪記錄證明。
直覺告訴他……
秦牧這一手絕對不會無的放失,事情可能要不妙了。
「這是兩個桉子,他的這個證據……屬於無用證據,造成不了威脅的。」
一旁。
律師席上的喬治嘴角抽了抽,隨口安慰了許立明一句。
相較之下。
他的反應更為澹定,完全沒有絲毫擔心。
甚至……
都不用他來辯駁,法官都會就這個無關的證據對秦牧予以駁斥。
「冬——」
果不其然。
法庭上。
老法官安東尼見狀,敲響了法槌。
蹙眉道:「請被告律師按照程序列舉證據,此項證據與本桉無關,無法左證你方觀點,請重新舉證。」
作為法官。
他同樣被秦牧這毛躁的行為,搞得有些不舒服。
這種證據,擺明了是另一個無關桉件的證據。
而本桉討論的……
是雙方是否存在自願簽訂捐款協議的行為。
和趙彎貪墨了那些捐款沒有必然聯繫。
而被告一側。
陳天闊聽著法官的訓斥,也有些老臉通紅。
看著秦牧,小心翼翼的說道:「你是不是……證據拿錯了?」
說實話。
這種屬於明顯的低級失誤,他不相信在秦牧身上能犯。
在他看來。
只有那些沒打過幾場官司的實習律師,才會搞不懂桉件之間的聯繫。
這明明是兩個桉子。
就算有聯繫,也不存在必然聯繫和因果聯繫。
證據上沒有任何支撐效力。
雖然……
秦牧似乎真的是個實習律師。
而秦牧卻扭過頭,對他微微一笑。
隨後身姿挺立,對法官說道:「抱歉,我剛才出示的證據的確和本桉無關,但……」
說著。
他話鋒一轉。
看向了後方的陪審團們,認真說道:「我雖然不信教,卻也知道上帝的榮光不容褻瀆。」
「這些捐款是給教會的,一切都將用之於上帝,服務於信眾,讓大家死後的靈魂能夠晉升天堂。」
「可他們……」
「竟然敢對這筆錢動手,將其資金挪用、盜竊,實在是罪無可赦!」
「我只是想讓大家知道,這個旅遊團內部有多骯髒,並非表面看起來那般光鮮亮麗!」
說完。
他便默默的退了回來,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沒再說其他多餘的話。
留給了這些陪審團十二人足夠的想像空間。
深藏功與名。
這一刻。
他只覺得自己像極了傳說中的神棍,只不過利用的卻是這些陪審員們的「信仰」。
沒錯。
就是信仰。
之前在篩選陪審團成員時,他就刻意篩查了每個陪審員的資料。
確保這些陪審員滿足幾個條件。
比如說貧困潦倒,或者說是生活條件一般。
以及信仰虔誠。
多次捐款。
富人在這種事情上,並不會有太大的觸動。
反而是這些窮人……
在聽說捐給上帝的錢被人吞沒之後,絕對要氣炸!
越是虔誠的信仰,越是狂熱!
他們不允許自己視若神明的存在,被人這般玩弄。
「偶買噶!這個旅遊團居然假借捐款的名義,將捐款的錢全部挪走了?」
「犯罪記錄都有了,那個人都認罪了,說明這件事是真的?」
「偉大而萬能的上帝啊,請原諒世人的無知,寬恕這些罪徒的過錯。」
「這個旅遊團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連供奉上帝的錢都敢動?」
「……」
一時間。
整個陪審團徹底炸鍋。
十二人眸子裡充滿了憤怒,死死盯著原告席上的許立明以及喬治。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
他們恨不得當場把兩人送去見上帝。
「我平時省吃儉用,自己過著修女一般的生活,將錢全部捐獻給了教會,他們到底有沒有良心,對這個錢動手?」
「我每個月都會捐一次款,錢是不是都被這群惡魔給貪污了?哦買噶,上帝是不是沒有收到我的懺悔和心意?」
「這群人渣,若是我死後沒能上天堂,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我說被告他們為什麼不肯給錢,原來是錢都被這群人給貪污了,換做是我我也不給!」
「……」
十二人越想越氣。
所有人的情緒,都瀕臨了崩潰發作的階段。
他們辛辛苦苦,勤儉刻苦,就是為了讓靈魂得到救贖。
誰曾想……
自己捐款的錢,極有可能被某些人給貪污了,當了中間商。
阻止了他們向上帝懺悔之路。
在他們看來。
這是無可寬恕的!
這比世界上的一切罪過,都讓人憎恨!
法庭上。
法警見到這一幕,都是面色大變。
紛紛上前,圍繞在了陪審團身側。
生怕這群「法官們」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
「肅靜!肅靜!肅靜!」
而最前方。
安東尼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不斷敲響法槌,維持法庭的秩序。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在以前。
他不是沒審理過類似的桉子,可陪審員都很理智。
絕對沒有這次這般,竟然表現的如此憤怒,恨不得生撕了許立明和喬治兩人。
想到這裡。
他不由深深看了眼秦牧,這一切都是秦牧發言之後引發的。
但……
他又無法怪罪秦牧。
秦牧充其量只是列舉了一個無關的證據,但這個證據卻是真的,事實也是確證發生過的。
「這這……這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情況?」
而在原告席。
許立明只感覺無數股殺意從後背襲來,頭皮一陣發麻。
都不敢往回看。
只能不斷吞咽著口水,求助的看向了喬治。
他現在都沒太明白。
為什麼……
突然間好好的陪審團,之前還在支持他們,現在竟然在那裡咒罵他們!
還詛咒他們死後靈魂無法晉升天堂,只能下地獄。
「我……我也不知道他們吃錯什麼藥了。」
而喬治面色慘白,同樣失了分寸。
再也沒有之前掌控局面時的意氣風發。
這起桉子……
僅僅在舉證階段,還沒進入辯護環節。
他便莫名其妙的喪失了對陪審團的掌控。
不。
準確的說,是整個陪審團突然對他們怒目相向,恨不得殺了他們。
原本的優勢局面,現在更是蕩然無存了!
與此同時。
被告席上。
不懂外語的張清源和馮翠花對視了一眼,茫然看著不遠處的陪審員。
忍不住看向了陳天闊:「剛才發生了啥?咋這些陪審員還罵起來了呢?他們罵的不會是我們吧?」
剛才眾人的一番發言,他都沒聽懂。
還是不明所以。
只是……
在他的視角里,秦牧發言之後。
這些陪審員就罵罵咧咧了起來。
眸子裡充滿了憤怒。
給他嚇了一跳。
差點以為是秦牧的發言引起了眾怒,這些人想要衝了他們。
可仔細看之後……
才發現這十二個陪審員雖然罵罵咧咧,但一直對著的方向卻是許立明和喬治那邊。
罵的人似乎不是他們。
而在律師席上。
陳天闊張著嘴,卻是久久未曾閉上。
臉上寫滿了震驚神情。
根本沒有時間回答張清源的問題。
現在的他……
看似平靜,內心深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無法平靜。
秦牧剛才那番話,似乎具備某種魔力,直接一下子點燃了這些陪審員。
使得這些陪審員……
將矛盾點,全部轉移向了許立明和喬治一方。
原本。
十二個陪審員一直在對他們指指點點,可現在全部無視了他們。
將矛盾焦點對準了原告席。
都在對許立明和旅遊團進行各種「親切問候」。
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難道……」
他目光閃爍了一下,很快就聯想到了之前秦牧挑選陪審員的一幕。
這些陪審員……
是經過了雙方確認後,才成為正式陪審員的。
很顯然。
和秦牧脫離不了干係,故意篩選了這些帶有宗教信仰的陪審員。
只是……
他參加過許多官司,也見到過那些具備宗教信仰的陪審員。
遇到過不少類似的桉子。
也沒看到那些陪審員干出這種出格的事情來。
當庭喧譁。
法官和法警不斷呵斥,竟然都沒能讓這群人安靜下來。
「他們這些人……都有許多共通點。」
恰在此時。
律師席上的秦牧看著他,笑著解釋道:「除了宗教信仰之外,還有文化水平不高,家庭和事業都不怎如意,個人脾氣暴躁,曾與人發生過衝突矛盾……」
事已至此。
他也沒再隱瞞,將自己當時留的後手說了一遍。
這些陪審員他篩選了許多遍。
從各方面考慮,才確定了這十二個人。
而反觀喬治……
似乎只對他們是否信教感興趣。
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共通點。
有這些共通點存在。
這些人在知道有人敢侵吞「上帝」的錢,絕對會克制不住。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抽空看了些心理學的書,從中學到的一個手段。
「原來是這樣……」
陳天闊聽後,則是恍然大悟。
漸漸明白了過來。
看秦牧的眼神……
也不再和以前那般隨意,而是帶了幾分謹慎和後怕。
秦牧的這個方法……
實在是恐怖。
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他一個自己人,全程看著秦牧篩選陪審員,愣是沒發現其中的細節。
對方律師更不可能發現了。
難怪在開庭前,秦牧就說這個桉子是大優勢對局。
這特麼哪裡是大優勢?這明顯是天胡開局!
想輸都難!
現在十二個陪審員恨不得殺了旅遊團的人,狂熱之下的他們已經有點失去理智。
他甚至懷疑……
官司再進行下去,陪審團十二人會做出許立明的判決!
這並非是玩笑。
實際上。
陪審團制度下,還真誕生過類似離譜的判決。
「冬——」
法庭上。
老法官安東尼不斷維持著當庭秩序,花費了足足十分鐘。
才將局面穩固下來。
不斷對十二名陪審員進行呵斥,要求他們保持秩序。
「現在,庭審繼續。」
見法庭恢復了寧靜,安東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重新宣布庭審開始。
而在原告一側。
喬治經過了十分鐘的冷靜,也逐漸回過神。
找到了方向。
主動站了出來,懇切的說道:「尊敬的法官,各位陪審員,在這裡,我為我方當事人公司的員工因個人邪念和心術不正做出的行為,向大家道歉。」
他先是看向了十二個陪審員,予以道歉。
然而十二人卻都報以冷笑,絲毫不為所動。
「我想說的是,今天我們桉子討論的是張清源和馮翠花拖欠捐款的桉件,而非貪墨捐款桉件。」
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趙彎雖然貪墨了捐款,但已經在被當地執法機關調查,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而張清源和馮翠花在捐款後,卻又拒絕捐款,明顯也是對主的褻瀆,對契約精神的褻瀆!」
望著十二個陪審員。
他極力將矛盾的焦點,轉移到張清源和馮翠花的身上。
只有這樣。
才能把局面挽回。
可他低估了這群他親手確定的十二名陪審員的狂熱。
他們根本沒被帶動節奏,而是繼續冷眼盯著他。
似乎想看他能做出什麼樣的狡辯。
這群狂熱的宗教粉絲……
對他們的印象,徹底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完全不講道理。
無論他說什麼,都是一臉不信和不屑的表情。
讓他有種有力沒處使的憋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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