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出租屋，陳揚衣服沒脫，被子一裹就睡了。

  當晚，他做了個夢。

  夢裡的他在一片漆黑的森林裡。

  遠處，正飛舞著無數螢火蟲。

  它們似乎想和他表達著什麼，不斷排成一串串01組成的二進位碼。

  他看不懂。想抬起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正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個深淵。

  他極力想回頭，卻奪回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深淵，踏空墜落……

  陳揚猛地睜開眼，驚出了一身冷汗……

  耳邊傳來一陣電話鈴聲。

  他腦子有點懵，看了看四周，自己正躺在出租屋裡。

  摸過枕頭旁的手機，他看了下，是個陌生的號碼。

  「餵。」

  「叔叔，我媽媽悄悄出去很久了！一直沒回來！我害怕！」電話那頭傳來寧寧的聲音。

  「你在家裡別亂跑，我現在過來！」

  陳揚看了眼時間，凌晨5點。

  「黃敏在搞什麼飛機？不會是……」陳揚翻起身，快速穿上鞋子下了樓。

  他今天見黃敏的狀態不太對，見寧寧帶著電話手錶，便把自己的號碼寫在了他的課本上。

  「…………」

  車停在了黃敏的租房樓下。

  打開車門，陳揚剛準備跑上樓，卻看見一個女人坐在不遠處的路燈下，他眯眼一看，發現那女人也正看著自己，臉上微微笑著。

  他有些火大，瞪著眼走到路燈旁，「你自己打電話給你兒子！」

  「我沒帶電話下來。」黃敏淡淡的笑著。

  陳揚憋著一肚子火，又打了個電話給寧寧，和他報了聲平安。

  「還睡得著嗎？」黃敏問。

  「現在還睡個屁！」陳揚罵了一聲。

  「睡不著就過來坐。」黃敏笑了笑，挪開了身邊的啤酒瓶。

  陳揚看了看時間，無奈地拍拍屁股坐下。

  「你以為我跑去自殺了？」黃敏笑著問。

  陳揚撣了撣褲腿上的灰，「這事你又不是沒幹過。」

  「放心，人只能死兩次，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她喝了口酒，「剩下的那次得等我100歲的時候再用。」

  「誰告訴你人可以死兩次？」陳揚問。

  「我給自己定的。」她笑著說。

  見陳揚不說話，她把啤酒遞了過去，「喝點？」

  「不喝。」

  「嫌棄我？」

  「沒有。」

  「放心，我對比我小的男人沒有興趣。」黃敏自嘲一笑。

  陳揚搖搖頭，「我沒有喝早酒的習慣。」

  「謝謝你，陳揚。」黃敏轉過頭，看著他。

  「我真不是安慰你，大早上喝酒不舒服。」陳揚見她一臉認真，忙說道。

  黃敏微微低頭，「我不是說這事。」

  「我說的是今天。」

  陳揚一怔，隨即擺了擺手，「你是我的員工，這沒什麼。」

  一輛汽車駛過，揚起陣陣灰塵。

  黃敏微眯著眼睛，仰起頭大口喝了口啤酒。

  「已經好久沒有人真正在乎過我了……除了我的兒子……」

  「7年了吧？」她放下酒瓶。

  「這麼些年……你就沒打算再找一個？」陳揚問。

  「找個『老實人』嫁了嗎？」她笑了笑，「現在已經沒有老實人了。」

  「把我睡了就跑了。」

  這話讓陳揚有些難受，「可能只是緣分沒到吧……慢慢來。」

  「不管怎麼說……」

  黃敏轉過頭，看著陳揚，「謝謝你，真的。」

  陳揚微微點了點頭。

  此時天已泛白，路上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走吧我們？」

  兩人站起身，「這段時間你就在家休息，反正這兩天店裡也在停業。」陳揚說。

  「嗯，李茹姐打過電話給我了。」

  「那行，我就先走了。」陳揚說著，往車走去。

  「陳揚。」

  陳揚轉過頭，看著她。

  「我能抱抱你嗎？」黃敏說。

  他愣住。

  黃敏笑了笑，「朋友之間的擁抱！」

  陳揚乾笑兩聲，「行！」

  黃敏走過來，用手攬住了他。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那個起訴的事，我會考慮的。」黃敏說著，鬆開了手。

  「那就好。」陳揚說，「前期的費用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

  「謝謝你。」黃敏盈盈一笑。

  「保持這個笑容就好！」陳揚向她揮了揮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

  ==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早晨的陽光掠過山脊，猶如潑灑的水流，慢慢蔓延到城市的各個角落。

  陳揚開著車，回到了城中村。

  到家洗漱一把後，他換了套衣服，又下樓驅車趕去了醫院。

  上周周笛的傷情鑑定出來了，輕微傷。王強只是被判拘留和賠償。

  陳揚覺得離譜，卻也無可奈何。

  來到病房，此時周笛正坐在窗邊曬著太陽。

  「老闆。」看見陳揚，他起身走了過來。

  「恢復的差不多了？」

  周笛的石膏還沒拆，但臉上的精氣神已好了太多。

  「昨天醫生就說可以出院了。」周笛單手拉了顆凳子過來，「我知道你忙，就沒打電話給你。」

  陳揚也不客氣，坐下說道：「我這兩天事情也確實比較多，沒來看你。」

  「對了，護工呢？」

  「我前幾天就讓他走了，自己既然能走動，就幫你省點。」周笛笑著說。

  「走了？」陳揚一愣，「那他怎麼沒找我結工資？」

  「我結了。」

  「你小子！」陳揚說，「賠償金到位了？兜里的錢開始跳了？」

  「老闆，你已經幫了我太多，不要這麼說。」周笛坐在凳子上，臉上微微笑著。

  陳揚搖了搖頭。

  隨後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窗外是幾棵柳樹，此時微風吹動，正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兩人默默地曬著太陽，享受著片刻的恬靜。

  隔了有會。

  陳揚問：「你父母他們沒來嗎？」

  周笛咧嘴笑了笑，「他們知道了，但我讓他們別來了。」

  「為什麼？」

  「自己能撐過去，就彆扭扭妮妮像個娘們兒。」

  「這話是你說的。」周笛笑著說。

  「有覺悟。」陳揚在他大腿上拍了下，「坐著，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老闆……我這腿還沒完全好……有點痛……」

  「有多痛？忍著。」

  「…………」

  辦完周笛的出院手續後，陳揚把他送去了學校。

  此時上午10點。

  他坐在車裡想了會兒，發現自己好像沒啥去處？

  這兩天店裡關著門，警局那邊也在等著通知……

  「唉~」

  「這人就是賤……」

  「忙起來想休息。閒起來又發慌。」

  他一番自言自語，掏出手機點開了視頻APP。手機劃拉了幾下，他刷到了一條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