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對面看了對方好一會兒,寒風吹得容淳禮的鼻尖也有點紅。
酒氣逐漸上來,眼周和臉頰又紅了一點。
容淳禮愣了片刻,「你怎麼在這?你不應該跟著商隊去……」
「我跟的就是三叔的商隊。」
「啊……」容淳禮點點頭,「這樣。」
她把酒罈遞過去,「喝點兒,除夕呢。」
卓無恙接過酒罈,轉手就放到一邊去,「少將軍怎麼一個人在這?」
他找了好一會兒。
「看得清楚。」容淳禮正了腦袋,望著軍營里的煙火,唇角的笑容微勾,「瞧,多熱鬧。」
卓無恙則是看著她,忽然說:「少將軍,一年多沒見了。」
「是。」容淳禮點頭,「你穩重不少,被二叔訓怕了?」
卓無恙一笑,「不是,是裝的。」
「嗯?」過於直白的話讓容淳禮一時沒太反應過來,也有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腦子變得遲鈍。
卓無恙含笑的目光凝視著她,夜裡都透著亮。
「我娘說不穩重別人看不上。」
容淳禮又反應一會兒,搖頭說:「也不是。」
卓無恙猶豫片刻,調笑道:「少將軍看得上嗎?」
容淳禮目光一頓,回頭凝向他閃爍著細碎星辰的眼睛,笑著朝他靠過去。
「!」
卓無恙呼吸一滯,少將軍的身子又朝他傾了傾,高高束著的頭髮從一側落下來,發尖有意無意拂在他臉上,脖子上。
好癢。
他坐著一動不敢動,石化了一樣。
「少,少將軍……」
少將軍一隻手伸了過來。
「你……」
少將軍拿走了他身側的酒罈,起身重新坐好了。
卓無恙:「…………」
合著他自己多想。
少將軍就是想拿酒。
短短一瞬的靠近,還是令他渾身燥熱,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了蜷,聽著旁邊咕咚咽酒的聲音身子變得更加緊繃。
卓無恙有些懷疑容淳禮是故意的,但又覺得自己小人之心。
風吹過來他稍稍冷靜,還是提醒:「少將軍少喝些。」
「喝嗎?」容淳禮的聲音同時想起,酒罈也順勢遞過來了。
卓無恙特別沒出息地回:「喝,喝吧。」
接過酒罈子抱著,一動不動。
「怎么喝個酒像壯義赴死一樣。」
「沒有!」他抱著酒罈往嘴裡倒,張大嘴巴咕咚咕咚,好像這樣能讓自己冷靜點。
沒幾口就空了。
「怎麼沒了?」他晃晃酒罈子。
容淳禮看他:「我也沒給你留幾口,商隊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
「這麼快。」
「是啊,好快。」卓無恙一臉不舍,肩膀也微微踏著,過了一會又重振旗鼓,「沒事,等我摸得差不多就回來了,我會把你們想要的東西帶回來。」
容淳禮「嗯」一聲,她沒懷疑過這個。
「有傍身的兵器嗎?」
「鋒利的匕首。」
「使得怎麼樣?」
「侯爺教的。」
容淳禮更放心了,她想拿過酒罈再拿一口,想到卓無恙已經喝完,就沒說。
「侯爺不論遠戰近戰都是翹楚,我雖學得不精,但也夠用。」卓無恙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少將軍不必擔心,我一定把東西帶回來。」
「不是這個。」容淳禮聲音很輕。
「嗯?」
「罷了。」容淳禮說,「你記腦子裡,連人一塊安全歸來。」
「好。」卓無恙又晃了晃空酒罈,「少將軍還喝嗎?」
「多久能回?」
話題轉得有點快,卓無恙愣愣地答:「少則三五載。」
「喝吧。」容淳禮這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卓無恙立馬起身跑去又拎來兩壇酒,一人一壇,碰一下酒罈,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喝起來。
喝到最後兩個人的臉頰都紅了,還怔怔望著對方良久,最後是容淳禮先撇開視線,微微伸著舌尖舔了一下唇瓣。
喝了這麼多酒,越喝越干。
卓無恙盯著她的嘴唇發呆,忽然伸過手指碰了碰。
容淳禮脊背一麻,嘴唇微微張著,合也不是不合也不是,在卓無恙看來,就像容淳禮張口刁著他的手指。
「乾裂了。」卓無恙滿口酒氣。
容淳禮咽了口唾沫,嘴唇跟著合上,這回是真正含著他的指節。
她側一下頭,手指掉下去了。
「卓無恙,你在做什麼。」聲音有點沉,目光也有點深。
卓無恙低頭從懷裡掏啊掏,掏出一個小小的圓盒,輕輕一擰開,一股香氣飄出來,裡邊是白花花的香膏。
「剛入西關的時候我見不少姑娘到胭脂鋪子去買口脂,說是潤嘴巴用的,省得開裂,少將軍也是女子,所處之地風沙寒冷更甚,肯定也需要,我就買了。」
他遞過去。
「還請少將軍笑納。」
「我是不笑納當如何?」
卓無恙皺眉,腦子好像轉不過來,拉過她的手腕,把東西放在她的掌心上,催促道:「快試試。」
容淳禮眨眨眼睛:「……」
白說了。
她忽然說:「不會用。」
「原來也有少將軍不會的。」卓無恙傻笑片刻。
「是人就有不會的。」容淳禮看著他。
卓無恙試探地問:「那,我教你?」
容淳禮問他:「怎麼教?」
卓無恙立馬站起來,容淳禮不得不仰頭看著他,人來到她面前,一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怕捏痛一樣,很輕很輕,只要她身子往後傾一點都能輕鬆離開這隻手。
但她沒有這樣做。
她知道不是酒的緣故,是自己的緣故,便配合著又仰了仰頭。
卓無恙颳了一手指的口脂來到容淳禮的唇上,輕輕地來回抹著。
他也是第一次,還醉著酒,抹得晃晃悠悠,還抹出去不少。
口脂遇熱漸漸化開,在容淳禮的唇上渡著一層油光。
越抹越油。
容淳禮想叫他停下,卓無恙鐵了心要多抹點,又刮來一點,最後糊得滿嘴都是。
「可以了。」容淳禮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
「哦。」卓無恙才停下,目光盯著她的嘴巴看了許久,酒壯慫人膽,就這麼直接親上去了。
福生和李峰過來找來,正好瞧見這一幕,站著的男子不知是誰,坐著的那個一定是少將軍。
少將軍被輕薄了!!!
福生吭哧吭哧就要去揍人,被李峰一把拽下來,用力過猛,兩人都沒站穩,骨碌碌從小山坡上滾了下去。
福生一翻身起來:「李叔你幹嘛攔著我!」
「少將軍又不是沒武功!他要不樂意能自己把人踹了,左右護法也不是吃素的,你看那兩傢伙一點動靜沒有還不明白嗎?」
「這,這樣嗎……」
「蠢死你小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