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凱旋歸來,城內百姓夾道歡迎,皇上和百官及將士們的家眷都在候著。
自然也少不了如今的南街四府:容府、離親王府、南疆公主府、定西侯府。
大街上不止是熱鬧,紅帳紅燈籠掛了一少,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年前定西侯班師回朝,年初又是太子殿下凱旋而歸,而這三日後又是闔家團圓的元宵節,湊在一塊怎能叫人不興奮,連寒風吹來都覺得是暖的。
馬上有離親王,有容老將軍,怎麼不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還有那個通敵叛國的前太子太傅柏青呢?
不是說押回京受審?
想到通敵叛國之人,百姓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瞥到咱們以賢明孝義治國的當今皇上。
到底是百姓,也不敢真的直視天子。
只是免不了會唉聲嘆氣,眼裡多多少少有些揶揄,小聲議論起傳聞的真假。
容雨棠和姜知韞聽到議論後,只意味不明地對視一眼,又掃一眼在前的皇上。
皇上、先皇后和柏青的事都已經在雲京傳遍了,只是找不到傳話之人,大理寺細細盤查下來,只查到一群的乞丐身上。
若是把這些乞丐都斬了,皇上的名聲怕是毀得更盡,大理寺只能警告他們不許亂言。
可這早都傳遍了。
不止雲京,雲京附近的幾城怕是都知道了。
這不,即使大軍凱旋歸來,皇上的臉色還是有些凝重,在沒看到太子殿下太子妃,也不見大軍中間押送的囚車裡有人,眉頭都皺起來了。
朝臣們一時噤若寒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隨著離親王和容老將軍拉了韁繩下馬,朝著皇上走來行跪拜之禮,皇上笑了兩聲,將人扶起,朝臣們也才敢展露心裡的高興。
容老將軍一下馬,就遞交了容家軍的兵權,他可沒忘自己早就辭官,而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封侯,一個是禁衛軍統領,容家的境地多少有點危險。
只是難免可惜,容家軍是他的心血。
皇上收了兵權,容家軍的人往後就會被打散編到各個地方去。
但也只有皇上收了兵權他才心安,護了家族,也能護容家軍的每個人。
他遞兵權情有可原。
離親王怎麼也交北境十萬大軍的兵權?
司徒元鶴是一隻手遞過去的,皇上立馬就看到了他的殘臂,怔愣片刻後,笑著問:「你怎麼也……」
「皇兄。」司徒元鶴的視線越過皇上肩頭,看向後面在等他的雨棠和孩子們,眉眼頓時柔和起來,「皇兄,臣弟往後只想賦閒在家,同老敬王一樣做個閒散王爺。」
皇上看著他為大雲斷了一臂,也見他發間白髮摻雜,接過兵權允了。
皇上似乎還有話想問,離親王已經朝他行禮,大步朝後去了,容老將軍更是早不見人影,已經遛到後頭去見夫人和孩子們。
尤其是多年未見的老二。
父子倆抱了片刻。
容老將軍拍拍他的肩膀,「老二啊,你說你都成侯爺了,官比我們都大,我們見著你不得行禮喊你侯爺?」
容泊呈素來寡言少語,也很少會笑,這會見到有了白髮皺紋的老父親,笑了笑說:「兒雖是侯爺,你也是兒的老子。」
容老將軍連連點頭,拍著自家老二的肩膀說:「嗯,對咯,你就算不敬老子也得敬你娘你姑母。」
「爹!你和二哥敘舊夠了沒有!我和容老三還有大哥一家四口都在呢!」容驚春躋身到兩人中間,「你不看看你孫子?大嫂生了個小子!」
似乎想到什麼,容驚春又說:「咱家兩個小子了!你們前腳剛走沒多久,大嫂就生了,名兒大哥大嫂說等你們打了勝仗回來再取。」
容大將軍嘴裡罵著怎麼又是臭小子,實際上嘴都要笑得咧到耳根子後邊去了,趕緊過去看看他的小孫兒。
當然也沒忘他的大孫子,捏捏臉說:「越長越水靈,跟你阿爹和二伯真像,但別學你二伯啊,最好跟你娘一樣,活潑點好。」
容城竹和阿端笑著抱了小孩過去,容老將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別看他糙漢一個,他自己四個兒子可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從沒捨得過讓自己夫人辛苦。
畢竟天底下沒有比生孩子還要辛苦的事了,生一次就鬼門關走一趟,夫人不辭辛苦給他生,他就得做個會照顧孩子的好爹。
抱襁褓里的小孩完全不在話下。
「長得真可愛啊,模樣更像伶端公主。」容老將軍的嘴一刻都沒合攏過,這個家還得是大兒子省心啊!
圓了他和夫人的兒媳、孫兒夢。
容老將軍當然也沒忘了兩個小外甥,抱著孫兒在他們面前蹲下,「小郡主,小世子,有沒有想舅舅?」
「想!」姐弟倆異口同聲,眼睛亮晶晶的,轉而看到過來的親爹,撒丫子就跑過去。
「爹!」
「爹爹!」
衝過去一人抱一條大腿,仰著頭,四隻眼睛跟小時候一樣水靈,一樣寫著「爹爹抱我們!」
從前司徒元鶴都是彎腰一手提一個到懷裡的,姐弟兩個分別坐在他的兩隻手臂上,面對面地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地打鬧。
但是現在不行了。
他斷了一臂。
司徒元鶴還沒說什麼,只見雨棠已經朝他走來,眼裡噙著喜悅的淚光,忽地瞥見他沒了的左手。
雨棠怔愣片刻,嚇得用手帕捂住了嘴,眼裡的笑意也變成了驚嚇和心疼。
雙腳也被定在原地。
淚如雨下。
眾人瞥見容雨棠默不吭聲地哭成個淚人,以為是喜極而泣要上前安慰,容大將軍搖頭,示意一家人去看司徒元鶴的左手。
容家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最終也演變成了不忍和難受。
「雨棠……」司徒元鶴拍拍兩個孩子的腦袋,容驚春和容輕澈立馬過去把姐弟兩個拉過來。
離親王只剩一隻手,一樣能擁抱他的王妃。
「沒……」
「沒事,沒事。」本是這話是司徒元鶴要說的,讓容雨棠搶了先,容雨棠在他懷裡抹了抹眼淚,抬眸時眼裡又重新含上笑。
元鶴沒了一臂。
頭髮又白了不少,臉上還有皺紋。
她的愛人正在老去。
可是她這麼看著,依然覺得她的愛人英俊不已。
心疼,和濃郁的愛意都寫在容雨棠這雙濕漉漉的眼睛裡。
司徒元鶴看一眼就會深陷進去。
目光深邃的他用手指輕輕撫在容雨棠的眼角,沾上濕潤的淚水,他沒有擦掉,就這樣留在指尖。
這時,皇上突然對其他將領發怒:「讓太子速速滾回宮見朕!」
拂袖而去。
容雨棠柔聲問:「秧秧和小斐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