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秧秧後知後覺地發現,哥哥口中的自己來,和自己所理解的自己來不同。
戰事未停,他們也沒敢折騰太久。
只是木桶里的水灑出來大半,天也差不多黑了,兩人滾進被窩裡,沒有用晚膳就早早睡下。
一覺醒來時天還未亮,府中一片靜謐。
許秧秧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著,頓時不好意思一笑:「哥哥,餓了。」
「起來去廚房瞧瞧有沒有吃的。」司徒君先起床穿好衣裳,再去拿了許秧秧的衣裳靠近炭盆邊烤上一烤,暖和了才拿過去。
許秧秧盤腿坐在床上,裹著厚厚的被子,露出一個圓溜溜的腦袋,給司徒君看笑了。
「可要夫君給你穿衣?」
「不要!」許秧秧搖著腦袋,伸出手去拿過衣裳,又催他到外間去,見人繞過屏風,她才哆嗦著穿衣裳。
北寒是真冷啊。
穿好走出去,司徒君背對著許秧秧,一手束在身後,望著窗外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秧秧躡手躡腳地過去。
司徒君只餘光稍稍瞥了一下,假裝不知道,一隻軟乎乎的小手忽然埋進他束在身後的掌心裡。
「嘿!我手暖不暖和?」許秧秧拉著司徒君的手,跳到他面前去,仰著腦袋笑盈盈地望他。
司徒君捏捏她的小手,「暖和。」
兩人牽著手出去,怕凍她的手,司徒君便縮了縮手,帶著她的手藏於自己袖中。
昨夜又下了雪,這會四處覆著雪也算亮堂。
他們也是臨時住在這裡,不知道廚房的方位,踩著雪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靠近時,廚房已經炊煙繚繚。
是軍中的伙夫。
伙夫們見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紛紛起來行禮,司徒君點了一下頭,詢問:「怎麼這般早?」
「離親王和大將軍的吩咐。」伙夫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昨兒個歇得早又沒用膳,王爺和大將軍猜想著二位殿下會餓醒,就吩咐我等早些起來做早膳,快好了,二位殿下到膳廳中等候便是。」
許秧秧餓得不行了,探著腦袋問:「有沒有什麼能墊墊肚子的,餓了。」
「那些是做好的?」司徒君的目光落在木桌上,上邊擺放著菜碟,還用碟子反扣著,想來是怕菜冷。
伙夫說是。
司徒君便拉著許秧秧過去坐下,拿了碗筷遞過去,「委屈孤的太子妃先在廚房用膳了。」
「確實該怪你,要是不累著肯定不會餓這麼快。」許秧秧拿過筷子,旁邊有人為她揭開碟子,來自家鄉的菜香味立馬飄出來,她嗅了嗅,「好香!我開動啦!」
司徒君也拿了一雙筷子,不是自己吃,而是給她布菜,秧秧只負責吃就好。
「哥哥你不吃嗎?」許秧秧吃得腮幫子鼓鼓的。
「吃。」話是這麼說,司徒君卻是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才往自己嘴裡送一口。
「看著我就能飽嗎?」許秧秧眨眨眼睛。
司徒君輕笑一聲:「太久沒見著你了。」
他只是想多看一會。
許秧秧咀嚼的速度放緩下來,怔怔望著面前的人,哥哥說話的語氣這麼平靜,凝著她的眼神是那麼隱忍。
這樣的眼神她曾見過多次。
從前都不敢細看,現在仔細一看,哥哥那雙深邃的黑眸猶如湖面之鏡,她的模樣在其中清晰可見。
許秧秧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用手帕擦擦嘴角,又喝了一口茶,在司徒君微微疑惑的目光中起身。
她身子往前傾去,一手撈著司徒君的後勁,迫使人也往她這麼傾來,緊接著就吻了上去。
廚房眾人:「!」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轉身的轉身,低頭的低頭。
司徒君的身子微頓,清新的茶香從唇邊蔓延入口,他勾了勾唇角,仰起下巴讓秧秧加深這個吻。
有外人在,許秧秧膽子再大也不敢過於放肆。
小親兩下便鬆開嘴。
她還站著,挑眉問:「現在餓了嗎?」
司徒君喉結滾動兩下,「餓了。」
「那趕緊吃。」許秧秧坐下來給他夾菜,見司徒君滿眼笑意地望她,「笑什麼?」
「沒。」司徒君聽話地用膳。
兩人吃完的時候,廚房裡剩下的菜做完了,天也漸漸露光。
廚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若榴她們來了。
若榴對玉奴道:「看吧,我都說了主子肯定在廚房吃東西。」
玉奴鬆一口氣。
她醒來後不見太子妃,以為太子妃跟著太子殿下先走了不帶她,嚇得四處尋人。
虧得若榴帶她過來。
「怎麼啦?」許秧秧望著她們三人,招招手說,「還有一半的菜沒動呢,你們三個和他們一塊吃早膳吧。」
玉奴本想拒絕,被若榴追著手臂往前去,霜女還先她們一步坐了下來。
司徒君和許秧秧要去消消食,剛一抬腳,玉奴跟著站起來問:「奴婢隨太子妃一道。」
許秧秧好笑地看著她:「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怕我拋下你啊。」
她本是開玩笑一問,玉奴沉默。
倏地,她也沉默了。
還真給她瞎猜中了。
「不會的,你安心吃吧。」許秧秧見她重新坐下,這才邁著步子往外去。
司徒君看她:「怎麼又招惹上一個?
「你是醋罈子轉世嗎?」許秧秧也好笑地看著他。
「不是。」司徒君挑眉,「我是成精。」
「好的,這位醋罈子成精的公子。」許秧秧一本正經道,「你們精怪可以和人成親嗎?」
「可以。」
「你們族裡的長老沒告訴你,人妖殊途嗎?」
「是嗎?我不知道。」司徒君也是一臉正經,仿佛不知道就不會怎樣。
許秧秧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哥哥啊,人和妖的壽命可不一樣,人年輕的時候妖也年輕,人老了,妖還是年輕,人去了,妖還在。」
「找就是了。」司徒君扭頭看她,正色道,「真有下一世,我會去找你的。」
「你最好是。」許秧秧用警告的眼神看他。
兩人說說笑笑地回屋去,院門口站著一個人。
賀蘭辭聽到動靜後轉頭。
「大清早就過來?」許秧秧說,「外邊冷,進屋吧。」
三人進了暖烘烘的屋子。
「我來是同你們告辭,等天大亮我便帶著賀蘭棋的棺材回都城。」賀蘭辭坐下來,目光若有似無地掃一眼。
司徒君瞧見了,沉聲道:「找什麼?」
許秧秧望過去。
賀蘭辭的目光稍有躲閃。
下一瞬,他便看見大雲的太子殿下牽著自己太子妃的手,明晃晃地放到桌上。
賀蘭辭:「……」
許秧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