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雅得到消息後趕來大殿,正好聽到父親俯首認罪,身子一軟,嬤嬤要扶她,她抬手示意不用。
不能讓父親的苦心白費。
只是望著大殿中跪著的彩蝶時,眼裡迸發著濃烈的恨意。
暗中逮了多天的人竟然在這裡。
她也沒想到,最後會敗在一個小小的宮女手裡。
「皇后娘娘駕到!」
皇上和文武百官通通看過來,趙靜雅除去面色比平常嚴肅以外,依然維持著一國之母的端莊鳳儀。
「臣妾參見皇上,臣妾聽聞皇上在審先皇后一案,事關姐姐之死,臣妾身為妹妹,應當知曉真相。」
皇后冷靜得半點破綻都不露,只有她自己知道廣袖之下交握的手指是多涼。
皇上凝了她片刻,說道:「皇后,芸兒之死,正是趙相,你的好父親一手所為。」
「不可能。」皇后冷聲道,「父親斷然做不出殺害親女之事。」
父女倆對視,眼裡都盈著淚光。
「皇后娘娘,確乃老臣所為。」趙相叩頭道,「老臣有一事欺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先皇后並非趙家女,真正的趙家女早已故去,先皇后是老臣從民間挑來的,容貌姣好的女子頂替。」
眾臣譁然。
知曉真相的司徒元鶴和許斐然均皺眉,不由自主看向高坐龍椅的皇上。
趙相這是在賣皇上一個面子,用保全皇家顏面要換趙家或是皇后大皇子無事。
皇上又怎會不知道。
皇后和大皇子一顆心揪著,曾經德高望重的權相,如今叩頭在地。
「老臣見皇上過於寵幸先皇后,從而冷落我趙家女,心中憤恨不平,先皇后不過平民之女,怎能站在我相府姑娘的頭上?老臣是父親啊,誰家父親能忍得下女兒受委屈,忍得下女兒鬱鬱寡歡?」
「如今東窗事發,老臣認罪!」
「老臣罪不可恕,死亦不足惜,只求皇上不要牽連家中老小,他們都是無辜的,老臣這就請罪!」
趙相撞柱而亡。
兩朝丞相就此殞命。
趙靜雅呆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想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不少大臣紅著眼睛喊丞相,丞相已經氣息全無,無法再回應。
本以為事情會以丞相撞柱償命而結束,到底是低估了太子殿下的心狠手辣。
司徒君淡定地命人把趙相抬下去,殿中柱上鮮紅的一灘血,他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少大臣被太子陰鷙的眼神震住。
「父皇,趙相雖已認罪,但仍有疑點,皇后派彩蝶送去給母后的那封信,到底是趙相所寫?還是皇后所寫?皇后到底是知?還是不知?」
趙靜雅深吸一口氣。
當年就該把山尋遍,直接殺了太子!
最晚也該在太子回宮尚且年幼時,狠點心將人弄死,頂多被查到後只死一個自己。
相府能全,我兒也再無勁敵。
現在悔之已晚,她得保全自己和兒子。
「臣妾不知。」她咬口道,「臣妾確實讓彩蝶去給姐姐送信,只以為父親是有什麼事要交代姐姐。」
「你為何要殺送信之人?」
趙靜雅對上太子的眼睛,像是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盯上一般。
宮裡什麼骯髒的事陰險的人她沒見過,區區一條毒蛇,有何可懼怕!
「本宮從未想過要殺彩蝶,倒是宮裡有人嫉恨彩蝶,本宮已經將人處罰,不知彩蝶哪裡聽來的本宮要殺她?」趙靜雅和彩蝶對峙,「你親眼見本宮這麼說了?」
彩蝶一愣,搖頭。
她那晚確實沒見到皇后娘娘的正臉,只聽到皇后娘娘的聲音。
「聲音?易容術都有,何況是偽裝聲音?」趙靜雅覺得好笑,「倒是本宮半月未見你去伺候,派人尋你,卻怎麼也找不著,後宮說大也大,但對於住了二十多年的本宮而言,倒也不至於尋不到一個宮女。」
「你躲藏得如此之好,又在上朝時竄出來,很難不讓人懷疑有人在暗中相助,暗中推波助瀾。彩蝶,比可曾想過你遭人騙了?本宮若要殺你,又何必留你這麼多年?本宮待你如何你心裡不清楚嗎?」
彩蝶動搖了。
皇后娘娘確實待她不差。
不少人都羨慕她能在皇后跟前做事,個個都說皇后比起其他殿裡的主子好得太多。
「是一隻貓。」彩蝶回憶著道,「是一隻貓將奴婢引過去,聽見皇后娘娘和公公說要殺奴婢,後又是同一隻貓將奴婢引到冷宮枯井在裡面藏匿。」
「椒房殿無人養貓。」趙靜雅瞬間底氣十足。
司徒君冷笑:「皇后娘娘真是能言善辯。」
趙靜雅溫和著接話:「本宮知道太子早些年流落在外吃盡苦頭,後本宮又成繼後,難免對本宮有敵意,本宮可以理解,只是莫須有的罪名,休要扣在本宮頭上。」
司徒君垂著的手指微微蜷起,難道今日就只能讓趙相償命嗎?
真的就動搖不了趙靜雅?
真動不了趙靜雅,他就要趙靜雅比自己痛苦十倍。
喪父?
他還要把趙靜雅引以為傲的兒子,最有能力爭奪皇位的兒子拉下來。
司徒君將目光轉移到大皇子身上,勾唇淺淺地笑了一下。
大皇子眉心一跳。
總覺得他這個眼神過於駭人,像極了暴雨來臨前的那一瞬平靜。
趙靜雅也注意到司徒君的視線,眉頭微微蹙起,但她掃一眼跪在殿上的證人,都只能指認父親。
和她兒子並無什麼關聯。
她適當地鬆口氣,剛松到一半,殿外傳來一句:「太子妃求見!」
許秧秧來做什麼?
趙靜雅眉頭更皺,下一瞬又舒展開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表現得無事。
伴隨著皇上的一聲「宣」,許秧秧款款進殿。
「兒臣參見父皇。」
「秧秧求見是為何事?」
司徒君也望過去,眼裡有疑惑,許秧秧看出他的眼裡還有不甘,眼尾也有點點紅。
就一點點。
感覺跟受了委屈的雪狼差不多。
許秧秧朝他一笑,而後回稟皇上,「兒臣是擔心有人欺負我家太子殿下,特地來給太子殿下撐腰的。」
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一封燒得半殘的信。
司徒君瞳孔一縮,你和許婉兒做交易了?
他害怕無法徹徹底底給母后報仇。
也害怕秧秧把他推開。
害怕如螞蟻般,開始密密麻麻啃食他的心。
司徒君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漸漸黯然,望著那封信,最終搖了頭。
搬不倒皇后沒事,相府和大皇子出事,如斬皇后雙臂,一樣叫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