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驚春回府時身後還跟著一對父子,是和他同處就職的馮校尉以及被囚禁在大公主府的馮公子,此次前來是為謝恩。
旁邊還有聞季冬。
聞季冬出城辦案回來,正好趕上容驚春退班,兩人也有幾日沒見,索性把人叫回府里敘敘舊。
校尉父子倆謝恩,帶著兩份禮,謝的是兩家。
容府和離親王府也不缺什麼東西,馮家父子倆有心,兩府一塊招待了。
馮校尉跪在地上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下官一家當時真的求助無門啊,別人都說是下官一家的福氣,說是我兒占了便宜,哪知我們一家心裡苦,我兒雖不是姑娘,可這被大公主強行帶回府中不許見家人,還威脅我兒,給我吃,吃那等子藥……我兒和那被搶的姑娘有何區別!我兒的身子骨,都已經,都已經!」
馮校尉根本說不出口。
眾人看向馮公子,眼下烏青不說,整個人都是蔫蔫的,確實已經虛得不行。
儘管如此,五官長得還是清秀俊俏。
也難怪大公主喜歡,非得把人弄到自己府里去。
「多謝王爺王妃郡主大將軍們,讓下官一家能得以團聚!」馮家父子真心誠意地磕頭,不過沒有留下來用膳,家裡做的藥膳,還在等著他們。
送走馮家父子。
容大將軍叉著腰吐槽:「這世道男子也不安全啊。」
「聽到沒?男子也不安全。」聞季冬瞥一眼容驚春,笑道,「春哥你在外要多注意些。」
「我?」容驚春冷笑,「天王老子來了都困不住我。」他上下打量聞季冬,「倒是你,白面書生樣,你小心點才是,萬一你真有什麼事,你就吹個口哨,讓掠火來給我報個信,我騎著疾風,分分鐘殺到姑娘家去把你解救出來,你到時千萬記得給本校尉磕頭謝恩!」
疾風掠火當初也跟著墜下危江,但馬兒會水,事後還結伴回去找到了主人。
容驚春相當寶貝疾風。
一是妹妹所贈,二是能自己回來找他,靈性啊!
他輕易不帶疾風出去,卻又記得每隔幾日騎著出城逛兩圈,省得疾風忘記自己是匹千里馬。
每次他帶疾風出城,聞季冬都會讓他把掠火一塊帶上,長時間相處下來,掠火和疾風已經形影不離。
掠火也認他做主。
所以容驚春才會說,出事就讓掠火來找他。
聞季冬笑笑,並不覺得自己被占便宜,笑呵呵地說:「嗯,磕,你說磕就磕。」
「這還差不多。」容驚春大手攬上他的肩膀,「走,吃飯去!可是新吃法,我姑母和秧秧搗鼓的,圍著熱爐子,鍋里的熱湯咕嘟咕嘟直冒,放些肉啊菜啊進去,再喝點姑母釀的小酒,我跟你說,在秋冬啊是絕美的事!」
容驚春整個身子被帶著踉踉蹌蹌往前走。
許秧秧走在後面,故意道:「有了兄弟忘了妹啊!」
容驚春停下腳步,又屁顛屁顛跑到妹妹身邊去,聞季冬等著兩人過來,並著肩一塊往裡走。
「秧秧你看啊,你呢,是我很重要的妹妹,聞季冬呢,也是我很重要的兄弟,有時候一碗水確實難端平哈,要不這樣?你倆成親做一家得了。」
聞季冬大驚,臉都沉了。
「春哥你休要在這裡亂牽線,我對秧秧郡主如你一般,是妹妹。」
「就是。」許秧秧抬眼瞪他,「我和哥哥再過兩個多月就要成親了,小心這話讓哥哥聽到,罰你俸祿。」
「你怎麼還向著太子呢?」容驚春道,「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是有個什麼好,你喜歡他,我就覺得聞季冬比他好。」
「你當初還警告季冬哥哥不要打我主意。」
「這……」容驚春一時語塞,「現在不一樣,反正我覺得聞季冬比太子好,首先聞大人通情達理,聞夫人也溫柔可親,聞季冬的兄長成親分了房,你嫁到聞家去,聞家人指不定多寵你。」
聞季冬在旁邊聽得太陽穴突突的。
許秧秧說:「那你怎麼不嫁過去?」
容驚春吼道:「我一個男的!」
「你可以去給溫柔可親的聞夫人做兒子。」姜知韞走過來,朝兒子微微一笑。
容驚春感覺後頸發涼。
容大將軍:「我去問問通情達理的聞連滄要不要一個竄天竄地的猴子當兒子。」
容驚春整個身子都涼了。
許秧秧在旁邊偷笑。
「不是啊,娘,爹,我不是這個意思!」容驚春追上去解釋,十八九歲的人了,還是個小孩樣。
許秧秧直接笑出聲來,扭頭看到聞季冬僵著身子微微蹙眉的樣子,說道:「不用擔心,舅舅舅母逗四哥玩的,家裡就最好玩了,大哥二哥看起來就不好逗,三哥又一張嘴不饒人。」
聞季冬輕笑出聲:「春哥確實是個有趣之人。」
「嗯,樂子人一個。」
「嗯?」
「給大家帶來快樂的人。」
「倒是。」
兩人還在原地站著,聽到前邊爹娘的呼喚,許秧秧叫上聞季冬跟過去。
聞季冬和許秧秧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邊走邊聊。
「殿下,小聞大人在離親王府和秧秧郡主相談甚歡。」暗衛回去稟報太子殿下。
司徒君落筆的動作一頓:「說了些什麼?」
「隔得遠,聽不清。」那可是容府和離親王府,暗衛也不能輕易靠近的地方。
「繼續。」
「容校尉說……」暗衛停頓了一下。容校尉嗓門大,他聽得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該怎麼稟。
「他又蛐蛐孤什麼?」
「容校尉說小聞大人比太子殿下好,要秧秧郡主嫁到聞家去……」
咔嚓。
司徒君徒手捏斷手中的毛筆,隨安趕忙遞上去一個新的,心中不免腹誹:這個四公子一天不惹怒殿下一天不安心是吧!
司徒君鎮定自若接過毛筆,繼續在奏摺上圈畫,同時道:「容校尉擅離職守,罰奉三月。」
容驚春聽到自己罰俸三月的消息,當天就氣沖沖回去找妹妹告狀:「秧秧,司徒君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他絕對在你身邊安插眼線盯著你了,你才說罰俸,今天他就真的罰我俸祿,三月!三月!!!」
隔日。
他沒被罰俸,他被罰去給大理寺當苦工,去河裡撈發臭的屍體。
容驚春一邊勤勤懇懇地撈,一邊口不能停地罵太子:「我跟你沒完!」
聞季冬苦笑:「你和太子殿下還真是……有來有往。」
「別跟我提他!」
「好好好,你放著,我來。」
「你來什麼來,你是大人,大人靠近去,髒活累活給下面的人干。」
「是嗎?」
「我還不夠明顯?」容驚春氣憤道,「你見過哪個五品校尉大冷天還在河裡干撈屍的活?」
聞季冬笑了笑,望著撈上來的屍體道:「春哥,最近雲京不太平,你平常多注意點,同一處就職的人也要有……」
「防備心。」容驚春接話,罵他婆婆媽媽。
說著說著,他看著自己撈上來的這具浮腫的女屍,怎麼越看越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