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沉疴頑疾

  容驚春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他娘,往後他就是禁衛軍校尉了,拍著胸脯說守護雲京城安危的事保管交在他身上。

  結果拍到傷口上,頓時咳兩下。

  姜知蘊罵道:「自己身上有傷也不長點心。」

  目光隨後落在旁邊的聞季冬身上。

  容驚春說:「娘,問季冬為我擋了一劍差點喪命,他傷勢本就嚴重,今早又上朝堂作證,傷勢加重,近些日子就不回去了,省得聞嬸看見憂心,他就在我們府里住下,跟我住一個院。」

  姜知蘊心懷感恩,想著還是讓聞季冬住廂房的好,容驚春的院子有下人收拾也亂七八糟的。

  容驚春抬手制止不要收拾廂房,就讓聞季冬跟自己一個院子,方便他照顧聞季冬。

  姜知蘊仿佛聽了個笑話:「你跟你爹一個糙樣,照顧人?你準備跟你爹一樣,拿個果子不用水洗,在滿是灰塵的衣裳是擦一擦就遞給人吃?」

  當初容大將軍就是這麼照顧她的。

  容驚春被說得一愣,旋即為自己狡辯,「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我肯定不會這樣,你讓他在廂房,那跟我回府還有何意義?娘你別管,我就是要照顧他痊癒。」

  姜知蘊明白孩子心裡懷著歉疚,自己不做點什麼是不會過去的。

  「我再派幾個人去你院裡伺候。」

  「多謝娘!」

  「多謝平南郡主,這段日子叨擾了。」聞季冬彬彬有禮。

  姜知蘊道:「多個人熱鬧,他妹妹姑母住在王府,他大哥也搬出去了,他三哥鮮少回來,他二哥在西關,你來了府里多些生氣。」

  「對了,驚春你身子好些,記得去南疆公主府拜見你大嫂。」

  「明日就去。」容驚春推著聞季冬到自己的院子,扶著人躺到床上去,想到母親說自己不會照顧人,他還仔細給聞季冬蓋好被子。

  聞季冬被他的動作逗笑,說:「我真的沒什麼大礙,不用這麼緊張。你是要與我同睡還是?」

  屋裡就一張床。

  「那當然!」容驚春說完又反應過來,擺著手道:「不行不行,你身上有傷,我也有傷,我讓人外搬一張床來。」

  等床搬得差不多後,被司徒君委派做事的木芍回來了。

  木芍道:「稟公子,刺殺公子和殿下等的黑衣人在清衣巷跟丟了。」

  「清衣巷都住的是些什麼人?」容驚春問。

  「清衣巷都住的是些尋常百姓,不過……」回答的人是聞季冬,大理寺里有雲京城百姓的居所冊,他都看過一遍,自然記得。

  容驚春回眸:「不過什麼?」

  「統領整個禁衛軍的林驍刃就住在清衣巷,清衣巷最大的那戶就是他。」聞季冬說著,又想起一些事,「我記得我爹有提過,林將軍之前是守護皇宮的御林軍,不知怎的調到禁衛軍,沒用兩年時間成了統領禁衛軍的將軍。」

  「那不就是我的上頭?」容驚春皺眉,「這人好不好相處啊?」

  「笑面虎一個。」聞季冬提醒他,「你還是要多提防他一點,不要讓他揪你錯處,向上稟你的罪過。不過你如今有太子相護,今日朝堂太子一戰功成,往後誰想壓你都要看一看太子的面子。」

  「我需要司徒君護?」容驚春揚下巴道,「小爺自有本事,區區一個禁衛軍的統領將軍有什麼可怕的。」

  「是。」聞季冬嘴裡說著是,心裡卻是很擔憂。

  細細想來,太子殿下向皇上請封春哥為禁衛軍校尉,怕也是一步棋。

  世人終究是小看了太子。

  「春哥。」

  「嗯?」

  「你若是不喜林將軍,就少和他打交道,若是不得已,行事說話多加小心,有些事也不必追根究底。」聞季冬又叮囑於他。

  容驚春擺手道:「行行行,第二遍了,我爹娘都沒這麼婆媽,你怎麼跟個小媳婦一樣。」

  一聲小媳婦給聞季冬嚇得猛咳嗽幾下。

  「嘖,嬌滴滴的小媳婦。」容驚春上前去拍他的後背,給他順順氣。

  聞季冬難得反駁他一句:「也不知道是誰叫容嬌嬌。」

  容驚春:「。」

  拳頭硬了。

  「要不是看在你有傷在身,又是救我才受的傷,信不信我現在把你人打廢。」容驚春咬牙切齒道。

  木芍噗嗤一聲笑出來,挨了主子的一記瞪眼。

  「笑什麼笑,沒點屬下的樣。」容驚春趕她,「還不滾去太子府稟報這件事。」

  「是。」木芍離去。

  容驚春扶著聞季冬躺下,又給他掩被子,直接拉到下巴的位置,他看秧秧生病的時候娘和姑母就是這樣的。

  ……

  木芍來到太子府稟報此事,太子並不驚訝,只說知道了,並賞她兩錠黃金。

  木芍拿著黃金離開。

  書房的暗格里出來一人,正是眼瞎的柏青,司徒君一直尊稱他老師,府中的心腹都喚他為先生。

  柏青道:「容驚春封為禁衛軍校尉一事很妥當,他和林驍刃是兩種人,容驚春性子和容大將軍相同,不會看得慣林驍刃的行事作風,他必定會為你帶來意想不到的消息。」

  司徒君點頭道:「老師,林驍刃從御林軍到禁衛軍,再到統領整個禁衛軍是不是有人在背後相助?孤查了,並未查到端倪。」

  「你查不到也正常,上一輩人的事上一輩人都知之甚少。」柏青雖兩眼失明,一雙眼睛並非死水,更像一汪深不可測的深潭,「林驍刃房中有一名十分得寵的妾室,是相府一位老僕之女,具體的,我也不甚清楚,需得你自己去查。」

  「你娘身死之事,和相府絕脫不了干係,你遭刺殺,也和相府大皇子及其皇后脫不了干係。」柏青側過身來,正對著司徒君,語重心長道,「殿下,你若是再不找出證據,推翻繼後相府政權,你娘的魂難安,你的路難走。」

  「沉疴頑疾難治,不是沒得治,再不拔除,必然會要我等性命。」

  司徒君望著老師依然清瘦的身子,聽著他這番話,知道老師急了。

  他何嘗不急。

  沉疴頑疾之所以是沉疴頑疾,便是它難以找得到真正的因,看得見又摸不著,最是捉弄人。

  話題有些許沉重,司徒君轉問他:「老師,是否要請容大公子再瞧瞧你的眼睛。」

  「不必。」柏青拒絕道,「你娘得以昭雪,我便能瞑目。」

  司徒君蹙眉,這些年的相處,他隱隱約約覺得老師對他母后,並非兄妹之情這般簡單。

  大多時候他又覺著是自己多想。

  可能是他將自身情感代之,才會有這等錯覺吧。

  不知秧秧此時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