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端發現自己鹿沒追到,反而走丟了。
鬱鬱蔥蔥的林中唯有蟲鳴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方才還有幾縷陽光穿透樹梢照進來,這會兒太陽到山的另一邊去,變成了陰天。
霧毒山她都走出來了,還能怕一座獵場?
她慢慢悠悠走著,見到蜘蛛和蟲蛇還會和它們打個招呼。
可惜它們聽不懂她的話,時間太短也不能納為己用,無法依靠它們找到秧秧了。
走著走著,前面傳來響動。
阿端先躲到一棵大樹後去,見到兩名身著侍衛服飾的男子一邊走一邊說:「人去哪來?剛剛分明聽到這邊有響動,要是沒找到人,秧秧郡主得急死。」
「可能是聽錯了吧。」
聽到是秧秧在找自己,阿端從樹後出去,「秧秧派你們找我的?」
兩人不認識她,但對方已經主動認領了,便著急忙慌上前去。
他們尊稱她為阿端姑娘。
「阿端姑娘你走散,秧秧郡主實在擔心,派了不少人在尋你,阿端姑娘跟我等走吧。」
阿端跟著兩人走了。
快走出獵場的時候,她忽然聞到一種獨特又熟悉的味道。
有蠱蟲朝她來了。
阿端:「?」
竟然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蠱蟲?
看樣子前面的兩人並非秧秧派來的人,阿端懷著警惕,依然不緊不慢地跟著。
她倒要看看是誰在她南疆公主面前放肆。
小蠱蟲已經來到她的腳下,在她面前不停打轉,似乎在害怕,但是放蠱的人還在命令,身不由己的小蠱蟲又不得不執行命令。
阿端出生後由聖女悉心養過一段時間,後又小小年紀就能安全無虞地出入霧毒山,但凡是蠱蟲都會懼她,無主的小蠱蟲也會聽她號令。
阿端能感覺到蠱蟲急得直打轉,可憐死了。
她只好大發慈悲,輕輕吹動著無聲的蠱哨,允許這隻小可憐入自己的身。
蠱蟲入身是鑽入人皮下,但是沒有哪只蠱蟲膽大包天鑽入她的身體裡。
蠱蟲只能乖乖順著阿端的褲腳爬,爬到袖口裡。
哎,如果小寶在,這隻蠱蟲怕是靠都沒辦法靠近她三尺。
都怪師兄。
一想到小寶還在師兄手裡,她就沒來由地緊張。
袖口傳來一陣難以形容的腥味。
這竟然是只淫蠱?
阿端:「……」
誰要對她下這個蠱?
她更好奇了。
已經出了山林,蠱蟲不安地在她袖口動了動,應該是主人在命令它。
無奈,阿端只好假裝中了蠱的樣子,伸手一扯自己的領子,露出潔白的脖頸,學著上次被哄進雪月樓里時看到的那些花娘們,嬌滴滴地朝前喊:「公子~」
兩人腳步一頓,回頭瞧見阿端姑娘品行不端的模樣,仿佛有些大公主的影子在。
不過大公主比這人要放得更開些,在他們面前從來都是不穿的。
阿端眨了下眼睛,撲過去,再將兩人往某處隱蔽的草叢裡拽去,三人同時倒在草叢上,發出簌簌的動靜。
躲在不遠處窺視的大公主露出得逞的笑,動身離去。
草叢裡。
一名男子的脖子讓蛇纏住,一名男子的脖子抵著鋒利的匕首。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阿端冷笑道,「別說是秧秧郡主,待會兒見到人立馬就會露餡。」
「你們主子是誰?」
「她以為小小蠱蟲就能控制我?」阿端將蠱蟲放出來,小蟲子就安安靜靜攤在她掌心裡。
兩人就是個以色侍人的面首,勁大了點又恰好隨著大公主來春獵宴才被派來做這等事,眼下事情暴露,心頭就慌了。
慌歸慌,也是不能招出大公主的,他們家人的命和升官發財的道都握在大公主手裡。
眼前的人不過是秧秧郡主一侍女罷了。
郡主始終是郡主,撼動不了公主的地位。
兩人異口同聲道:「沒有主子,事已泄露,姑娘殺了我吧。」
世上最難撬開死士的嘴,以及做好以身赴死之人的嘴。
阿端皺眉,追問:「為何對我下蠱?蠱從何處來?」
「我等見姑娘馬上英姿,起了色心。」
「蠱蟲自是從南疆人手裡買來,雲京城這樣的買賣多的是。」
阿端吹了聲哨,收了匕首,「你兩走吧。」
兩人:「?」
「我知你們肯定是有把柄在那人身上,大家都是苦命人。」阿端道,「至於回去怎麼和你們主子說,是你們兩的事。」
「你,真的放我們走?」
「嗯。」
見阿端點頭,兩人迅速起身離去,時不時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跟蹤。
結果是真的沒有。
阿端確實沒有跟上,可她把那隻蠱蟲放到兩人身上了。
兩人一路上對著口供,就說事情成了,為了更像真的,兩人特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又算著大公主平常纏著他們兩的時間才敢靠近營帳。
司徒含玉看著盒中的母蠱,沒有什麼動靜,不見顏色有變,也不見發熱。
賣蠱之人告訴她,子蠱入了人身,那人發了情,母蠱會變顏色,那人澎湃時,母蠱也會發熱,手指稍微靠近就能察覺。
「大公主……」
兩人還未說話,就被站在營帳前的侍衛揮劍抹了脖子。
司徒含玉以硃砂沾血於匕首,一刀刺中母蠱,母蠱發出滋滋的聲響,死了。
藏於一人身上的子蠱也隨之殞命。
「處理乾淨些。」她眼也不眨,透著股子冷漠,將盒子蓋上,遞給丫鬟。
丫鬟去處理蟲子,侍衛去處理屍體,臉色都十分平靜,像是經常做這樣的事。
重回森林的阿端腳步一頓。
蠱蟲死了。
對方竟也察覺了。
正在她驚訝之際,耳邊傳來一聲狼嚎,許秧秧跟著雪狼找來了。
另一邊也傳來馬蹄聲。
容城竹也急匆匆趕來,見到人站在那兒身上的衣裳還有些凌亂,搶在妹妹前頭問:「受傷了?」
阿端搖搖頭。
又見師兄抓著她的手把脈,確定沒中毒後才鬆口氣。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許秧秧也好奇過來,「發生什麼了?」
阿端姐姐看起來安然無恙啊。
「哦對!師兄,秧秧,你們是不是得罪誰了?有人朝我放蠱,那蠱死了,我懷疑派來尋我的兩個人也死了。」反正阿端沒想過會是自己得罪誰,她從前都沒來過大雲,最近在雲京她也沒得罪誰。
阿端把剛才事情講了一遍,講得眉飛色舞,壓根沒把剛剛的事當回事。
許秧秧聽得直後怕。
容城竹則是一眼確定:「是她。」
「誰?」許秧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