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回不來了

  說是一根,並不貼切,其實只有半截。

  但瞿將軍卻一眼認出,這截手指是屬於誰。

  因為,當年是他親手把這根小指斬斷的。

  看見手指後,瞿將軍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他顫聲問道:「那小子怎麼樣了?他可還……可還活著?」

  章槐沉默以對。

  按春晴說的,那人已經死了。

  瞿將軍便明白,趙年回不來了。

  一時間,兩鬢斑白的魁梧漢子,淚流滿面。

  他深吸一口氣,蒲扇大的巴掌兩三下抹掉臉上的淚:「他最後可還有什麼遺言?」

  「他最後見的人不是我。」章槐也有些慚愧。

  瞿將嘆息一聲,軍取出火摺子,把信紙燒掉。

  至於那截手指,他最終還是沒捨得處理掉,而是拿出一個小盒子,將那截手指鄭而重之的收了起來。

  當他做完這一切後,他的臉色隨之一變,渾身上下透著憤怒和殺氣:「沒想到啊,我們軍營里竟然出了叛徒。我懷疑過很多人,從始至終沒懷疑過他。」

  「需要我幫忙嗎?」章槐問。

  瞿將軍擺擺手:「你最好站得遠遠的,別讓血濺到你身上。區區一個副將,我還處置得了。」

  章槐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留下的用處不大。

  「既如此,我休息一會兒,天亮後就得走。」章槐也不敢離開太久,怕下羊村被玥國兵卒發現。

  章槐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什麼,他又退了回來。

  他拉過瞿將軍,到了屋子中央,這才小聲道:「昨天晚上,玥國的軍營失火,所有糧草被毀。他們撐不了幾天了。」

  臉上的肌肉因為興奮而顫抖,但他還是努力地,克制地壓低聲音:「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那些玥國狗活該,壞事做多了,老天爺都不幫他。」

  他激動地搓著手掌,在原地直轉圈:「他們糧草供應不上,撐不了多久。只要我們堅守得夠久,我們就還有希望!「

  片刻激動過後,他又迅速冷靜下來,追問章槐:「這消息你從哪兒來的?」

  章槐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瞿將軍瞬間誤以為此事出自他的手筆。

  章槐雖不願,但也不得不將此事往自己身上攬。

  若是讓人知道,這是春晴一個女子做的,不知會惹來多少麻煩!

  「好小子,原來是你做的!你快給我仔細講講,那些狗雜種的軍營燒起來後,他們是什麼反應?是不是跟死了親爹似的?」

  瞿將軍蒲扇大的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臉上的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還非要章槐給他講細節。

  他也派人去幹過這事兒。

  但每次不是無功而返,就是全員折損,沒一次成功的。

  他心裡憋著一口氣呢。

  沒想到,這口惡氣讓章槐替他出了。

  不愧是南都第一皮猴,這事兒他要是幹不成,就沒人能幹了!

  瞿將軍樂得合不攏嘴。

  不怪他笑得如此不值錢,實在是苦玥國久矣。

  玥族根本沒把烈陽人當人。

  但凡是個烈陽人,聽見這個消息,都能高興得現場載歌載舞。

  就連章槐也被瞿將軍的情緒感染,露出幾個幸災樂禍的表情。

  章槐對瞿將軍道:「撐不住就別硬撐,保留實力,退到雲夢城去。

  到時兩軍匯合,定能打得玥國兵落花流水。」

  瞿將軍聽罷,一時沒有作出反應。

  他從當小兵就在入雲關,幾十年來一直守在這裡,對這片土地有很深的感情。

  讓他眼睜睜看著此地落入敵軍之手,他寧願拼殺到最後一刻。

  章槐看出他的意思,勸道:「咱都一把年紀了,就沒必要像個毛頭小子,逞一時之勇。瞅準時機,該撤的時候就撤。保留實力,才能看到玥賊被趕走的那一天。

  難道你就不想看見,他們屁滾尿流的滾出我們的土地嗎?

  瞿大哥,相信我,那一天不會遠的。」

  瞿將軍:「我會考慮的。」

  瞿將軍看著桌上多出來的布袋子。

  知道這是章槐故意留給他的。

  打開一看,裡面竟是幾根肉乾和麵餅子。

  瞿將軍嘿嘿一笑,拿出一條肉乾,狠狠咬了一口:「進來個人。」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兵,立刻打帘子走了進來:「將軍。」

  瞿將軍把剩下的半條肉乾扔給小兵:「去,把副帥他們叫過來,我有要事商議。」

  小兵手忙腳亂接過領導扔來的東西,發現是條肉乾,雙眼直冒光:「好嘞,我這就去。」

  小兵啃著肉乾,屁顛顛的在隊伍里穿行,故意把嘴巴叭唧得震天響。

  有人打趣他:「喲,小蘿蔔頭,將軍賞你啥好吃的了,嘴巴叭唧得跟打鼓似的。下次開戰,只要你往那城牆上一站,咱們擂鼓的兄弟都不用出手,你這叭唧嘴的聲音,就能把對面的玥狗震聾了。」

  「去你的!」小兵白了對方一眼,得意的晃著肉乾,「喏,看見沒,是肉乾,將軍賞我的。哼,將軍對我的寵愛,你們是羨慕不來的!」

  打趣他的人看見肉乾眼神都直了,拼命咽著口水,哼哼兩聲,不服氣地道:「趕緊吃了補補吧,小小個,以後討不到媳婦兒。」

  周圍湊熱鬧的人,都跟著哈哈大笑。

  他們羨慕小兵能吃上肉乾,也饞肉,卻無一人動手去搶奪。

  春晴要是看到這場景,鐵定把昨夜收來的黑毛豬,『咣咣』給他們扔十幾頭,上他們全軍沾沾油水。

  章槐被領去一個無人的帳篷,讓他在此休息。

  章槐道了聲謝就和衣躺下,卻並未入眠。

  腦中再次復盤,火燒敵營時的不合理之處。

  那十三個帳篷的糧食,春晴是如何轉移出去的?

  她在玥國的軍營中有內應?

  十萬兵卒的口糧,可不是一星半點。

  就算有同夥,也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弄走。

  若不是春晴乾的,便是那位千戶在作戲給人看。

  那麼他們又把真正的糧草藏在何處?

  這是章槐一直想不通的。

  不過想到『障眼法』被燒時,千戶被氣得噴出一口老血,以及這兩日那他的觀察所得,他們演戲的成份不大。

  唯一能強行解釋的,便是『障眼法』是真正的糧草,也真的被付之一炬!

  想到此處,章槐便放下思慮,讓自己沉沉睡去。

  就在他熟睡之後,入雲關的軍營里,正在發生著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