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宗的眼裡蓄滿淚水,儘管模糊了視線,但他在腦海中依舊能想像出母親慈愛的面容,還有妻子溫婉嫻靜的身姿。
他當年與妻子周芙蓉成親才一年,正是感情要好的時候,沒曾想接到藍雨來犯的急報,他就奉旨帶領顧言塵前往邊關。
記得那天離家時,母親帶著府中女眷站在大門前送行,而那會兒所有兄弟都在外各司其職,保護著北齊江山。
夫人周芙蓉縱使有萬般不舍,也只能含淚叮囑他要平安歸來...
誰曾想敵人是擊退了,但他卻被下蠱下毒,被囚禁八年之久,也與家人分別了八年。
無數次夢回顧家見到家人的場景真真切切出現,顧言宗此刻卻是恍惚了。
見面前的人久久沒有說話,顧言宗哽咽著又呼喚一聲:「娘,夫人,是我,我是言宗啊!」
曲風站在大樹旁面無表情,就像整件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官差們聽到路邊一人朝隊伍中喊娘,卜圍奇怪之餘有些疑惑周圍怎麼沒有官府的人。
伸手才剛示意隊伍停下,一聲驚呼就從隊伍中傳出。
周芙蓉踉蹌幾步後,攙扶著同樣有些跌跌撞撞的顧老夫人上前。
顧老夫人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覺,用力揉了揉眼睛,靠近時還在仔細打量坐在樹邊的人。
「言宗?真的是我的言宗嗎?」
顧言宗用完好的左手撐起身體,艱難的跪在地上後又猛地摔倒。
這一瞬間,顧家人都看出顧言宗行動不便,周芙蓉確認那就是自己丈夫的聲音後,哭著衝到他身邊將人扶起。
不顧他人的目光,直接撲進他懷裡嚎啕大哭。
「夫君,真的是你,你真的還活著!」
顧言宗看著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憔悴的嬌妻,強忍淚意艱難點頭:「芙蓉,是我,我回來了!」
顧老夫人此時早已泣不成聲,已經反應過來的顧家女眷立刻上前攙扶著搖搖欲墜的老夫人。
顧言宗安撫著懷中妻子,紅著眼眶看向一臉難以置信的老娘。
「娘,不孝兒給您磕頭了!」在周芙蓉的支撐下,顧言宗重重的朝地上磕了一下。
顧老夫人這才確定,他的兒子真的回來了。
「兒啊!」
一聲肝腸寸斷的呼喚,令在場眾人無比動容,幾位嫂嫂激動哭泣之餘攙扶著顧老夫人上前。
「真的是我兒回來了,我兒回來了啊!」
顧老夫人摟著顧言宗的肩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冉青玄生怕她過於激動暈過去,趕緊上前寬慰道。
「娘,大哥回來是高興事,您也要注意身體別太激動了。」
周芙蓉聽到冉青玄的話,知道自己作為大兒媳最應該守在老夫人身邊寬慰。
起身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紅著臉看向顧老夫人。
「娘,對不起,是兒媳失態了。」
作為同樣失去過丈夫的人來講,顧老夫人深知夫妻分離之痛,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微笑著道:「你對言宗一往情深,這些年也一直代替言宗盡孝當真是苦了你,娘又怎麼會怪你。」
「再說咱們現在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那些繁瑣的規矩禮儀不要也罷。」
顧言宗早已接受顧家被流放的事實,他現在已經看到家人,後半輩子能跟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說話間,顧老夫人伸手準備將顧言宗扶起,沒想到卻沒把人拉起來。
手中傳來的觸感讓原本欣喜的顧老夫人瞬間愣住,平復好的心情又再次變得不受控制。
「兒啊,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不起身?」
顧言宗一臉欲言又止,眼中也浮現出一絲苦愁。
曲風知道該自己出面了,在旁冷聲開口道:「他右手與雙下肢筋脈皆斷,被人扔在雙陵城外的楓樹林,我路過時遇到,順手把人救了。」
說這話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顧言塵飛速掃過解差隊伍,不動聲色將他們臉上的表情收入眼底。
這也是與冉青玄提前部署好的計劃,不管祁景知不知道,有沒有參與囚禁顧言宗,一旦人出現,他們肯定會有所懷疑。
如果安插在解差隊伍中的人想一探究竟,就一定會露出破綻。
顧家人見曲風身姿挺拔,又身著一襲墨藍色的華服,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感覺,以為是什麼世外高人。
顧老夫人立刻協周芙蓉上前,鄭重行禮道謝。
「公子大恩,顧家無以為報,還請問公子名諱,家住何地,來日家中安頓下來後,我們一家必定備厚禮登門感謝!」
曲風故作深沉的靠在大樹邊,沉聲道:「你們確實該感謝,畢竟不是誰都會這麼好運氣,能遇到神醫門的人。」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朝曲風投去震驚的目光。
在他們看來神醫門乃是宗門大派,儘管已經隱世幾年,但被提到時依舊會感嘆其門中弟子醫術之高超。
顧老夫人不知內情,頓時激動的就要下跪。
原本還想裝清高的曲風一看這,瞬間嚇得往邊上一躲。
這要是讓人跪了,別說顧言塵,冉青玄都得把他撕吧了...
好在冉青玄在旁順勢拉住顧老夫人,沒讓她跪下去。
不過接觸到顧言塵吃人一樣的眼神,曲風立刻調整好狀態,說道:「老夫人比我年長,我可當不起這一跪。」
「作為神醫門弟子,救人不過順手而已,感謝就不必了。」
「不過有件事我得跟你們說清楚,他手腳的筋脈雖說已經醫治,但他身體上還有其他傷勢,如果你們要醫治那便趁早。」
冉青玄適時露出一副擔心的模樣,上前給曲風施了一禮。
「公子醫術高明,可否請您救救我大哥?」
顧老夫人也知道神醫門的人可遇不可求,如今顧言宗明顯不能走路,她自然要抓住最後一絲可能。
「老身一家如今雖說沒什麼錢財,但該給的報酬一定不會少,還請公子出手相救,老身一家必定感激不盡。」
曲風面露思索,冷著臉說道。
「神醫門從不會白白救人,你兒子要想以後站起來,所需費用肯定不會少。」
「那是多少?」周芙蓉也不希望原本意氣風發的丈夫今後只能躺在床上度日,急切的問了句。
曲風聞言不假思索的說道:「一千兩,這算是最少的!」
不料顧家人還沒說話,官差中卻有一人率先開了口。
「你說你是神醫門的人,可有何證據證明?」
冉青玄眉頭一挑,安耐住心中的激動暗道一聲『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