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
「朱叔,你說這世界上真有這麼好的事兒砸咱倆腦袋上?」
「咱們可跟方寒結過梁子呢。」
「他能這麼好心腸?」
高坎一時半會兒犯起了嘀咕。
朱勔正仔仔細細擦著面前那三件琉璃玩意兒,聽了高坎這話,頭也不抬,笑嘻嘻地說:
「管他方寒安的什麼心呢。」
「反正這琉璃錯不了。」
「咱只要拿到銀子,這批琉璃到手,不就發了?」
「方寒還能玩啥花樣不成?」
高坎一聽,連著點頭。
他眼饞地看著那幾件琉璃。
「朱叔說的在理。」
「方寒打的什麼算盤不重要,琉璃是真的就成了。」
朱勔圓滾滾的臉上滿滿的都是貪婪和興奮。
「等咱們拿到錢買回這批琉璃。」
「咱倆就飛黃騰達了。」
「這批琉璃能賣個大價錢。」
「再送些琉璃給皇上,皇上一高興,指不定我這官位還能再升一級。」
高坎咽了口唾沫,被朱勔說得心也痒痒的。
「那咱趕緊回汴京,先湊錢要緊。」
朱勔一愣,有點猶豫。
「可是皇上的差事……」
高坎擺擺手:「朱叔,聯姻那是大事,磨嘰多久誰知道,但這琉璃要是能搞到手,獻給皇上,皇上一樂,還會在意咱出使周國的事兒?」
「再說,咱們傳遞的消息也到了,剩下的跟咱們還有啥關係?」
「朱叔,你要不想走,那我可一個人回去了。」
朱勔瞥了一眼打扮得油光水滑的高坎,心裡暗自發笑。
這小子,想甩開我?
嘴上叫得比親爹還親,一見錢眼兒就認不得人了。
這回,門兒都沒有。
就算是高俅來了也不行。
第二天,兩人連忙乘船往汴京趕。
過了幾天,回到汴京。
皇城邊上,有一座氣派的大宅子。
「爹!」
一個油頭粉面的小伙子急匆匆跑進來。
高俅穿著寬袖長袍,相貌平平,但衣物華麗,頭戴嵌著碩大綠寶石的帽子,腰帶上鑲滿了翡翠玉器,數不勝數,衣袖用金線勾邊,蘇繡點綴,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見著高坎,他眉頭微皺。
「你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跑回來了?」
「你不是跟著朱勔去周國了嗎?」
高坎搖搖頭,咽了口唾沫,連忙說道:
「爹,我回來是有大事。」
「這次,咱們要發達啦!」
高俅一愣,怪異地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高坎平日裡橫行霸道,幹了不少不著調的事,
他也經常給高坎收拾爛攤子。
反正能傳宗接代就行。
沒想到高坎現在居然說出這種話。
高俅笑眯眯地說:
「發達?」
「咱家還不夠富有嗎?」
「十幾萬畝地,房產商鋪無數。」
高坎連忙搖頭,因貪歡過度而顯得蒼白的臉上滿是得意。
「爹,這可不是那些地契房產能比的。」
「這次可是實實在在的錢。」
「能賺個幾千萬貫的買賣啊!」
高俅一愣,濃眉緊鎖,不解地看著兒子。
「你糊塗了吧?」
「瞎說些什麼?」
「幾千萬貫的買賣?」
「你知道朝廷一年稅收才多少嗎?」
高坎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幾乎是賭咒發誓般地說:
「爹,我沒撒謊,朱勔跟我一起搶這生意呢。」
「爹,你看看這個。」
他火急火燎地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來。
「爹,你看,這是頂級琉璃,稀世之寶啊。」
高俅看了一眼,頓時一驚。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琉璃是上品。
如此純淨無瑕,簡直是頂級寶物。
就算是在皇上看過的琉璃杯,也沒眼前這件精緻。
「你從哪兒弄來的?」高俅驚訝地接過琉璃。
高坎嘿嘿一笑。
他本就眼窩深陷,黑眼圈明顯,笑起來更是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他舔了舔嘴唇。
「是從周國一個大官那裡弄來的。」
接著,高坎把他和朱勔在方府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當然,他被方寒教訓那段就省了。
高俅聽完,保養良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慮。
「這麼珍貴的東西,他幹嘛要賣給你們?」
「這裡面怕是有詐吧。」
高坎急了,瞪圓了眼睛,眼珠子布滿了血絲。
「爹,這能有啥詐?」
「你看看,這琉璃是不是真的?」
「只要琉璃是真的,不就成了?」
「管他能有啥詐?」
難不成,等我們買到琉璃,他還能搶回去不成?
高俅皺眉。
「這……」
多年的官場直覺告訴他,這事不簡單。
但高坎說的也有道理。
只要琉璃是真的就行。
交易時可以一件件驗。
這麼看來,似乎也沒什麼可懷疑的。
難道是我多慮了?
高坎見高俅猶豫不決,心裡那個急啊。
「爹。」
「你再猶豫,湯都沒得喝了。」
「這麼大一批琉璃,到時候能賣八九千萬貫呢。」
「趕緊出錢,出得越多,到時候分得越多。」
「你要是猶豫太久,萬一朱勔把錢湊齊了,咱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他真是急了,雖然家裡產業不少,但多數是動不了的,手上真金白銀還不到百萬貫。
畢竟,當太尉的,每年打點上下也是一大筆開銷。
但這次,要是能賺到手,少說也能賺幾百萬貫,多的話上千萬貫都有可能。
這可是一筆能讓人富可敵國的數目。
就算是那些聞名遐邇的大富商,身家也不一定有這麼多。
高俅想了想,隨即說: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以為父的面子,還是能拉到不少錢的。」
「不過,咱家得分大頭。」
高坎連忙應道:「那當然,這可是穩賺不賠的生意,爹,不如把您名下的資產都抵押出去,那樣咱們能賺更多!」
再說了,咱們要是搞到那種琉璃,還能獻給皇上。皇上一開心,搞不好對您的恩寵更要加深啦!
高俅本來心裡還在打鼓,一聽高坎這麼一說,立刻精神頭兒上來了。他能從一個街頭小混混混到今天這個太尉的位置,全靠的是皇上看他順眼啊。
皇上向來就好奇花異石這一口。
而且聽說皇上自己還收藏了一套琉璃杯子。
要是自己能再送上更好的琉璃,皇上肯定樂得合不攏嘴。
高俅馬上說:「行,咱們這就想辦法湊錢。」
另一邊,朱勔也在四處拉攏那些酒肉朋友來投資。
半個多月後,朱劻和高坎錢湊齊了,動身往洛陽去。
籌錢的過程比他們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大宋的富貴人家個個眼光毒辣。
一看這琉璃品質如此之高,都不惜血本往裡投。
五千萬貫雖多,但分攤到二十多人頭上,每人也就一百多萬貫。
高俅、高坎父子倆就掏出了近八百萬貫的家底。
其他人這次也大都傾囊而出,就是為了能狠狠賺上一票。
朱勔、高坎這次還帶了不少人去。
畢竟這是大數目,得確保萬無一失,交易時還得確保琉璃不出任何差錯。
過了幾天,在方府里。
「丞相,有群人說要見您,領頭的那人自稱朱劻。」
一個丫鬟畢恭畢敬地說。
方寒一愣,放下手中的筆,沉思片刻後說道:
「把他們帶到偏廳去。」
「是,丞相。」丫鬟退下了。
旁邊的衛子夫眨巴眨巴眼睛。
她的記性挺好,一下就想起了朱劻是誰。
她有點納悶為什麼自己家丞相還會和朱劻那些人有來往。
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方寒捏了捏衛子夫的小臉蛋。
「在這兒等我。」
衛子夫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丞相。」
片刻後,偏廳里。
「拜見方丞相。」
朱勔和高坎有些迫不及待地和方寒打起了招呼。
他們風塵僕僕而來,心裡急得像火燒,
一心只想著琉璃的事。
他們身後跟著一群人,其中不少是投資的權貴派來的眼線。
畢竟這可是樁大生意,他們自然要派自己的人盯著點。
此外,還有一些鑑定玉器、古董的高手,為的是防止收到假琉璃。
方寒挑了挑眉毛,瞄了一眼急不可耐的朱劻和高坎,嘴角不易察覺地上揚了一下。
這計劃比他預料的還要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