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內。
「聽說你和宋國的使者起了爭執？」
林清雪挑了挑眉毛，有點好奇地看了方寒一眼。
周圍的官員們面面相覷。
這宋國的使者敢招惹活閻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方寒依然笑眯眯地說。
「一場小誤會而已。」
林清雪似笑非笑。
「我怎麼聽說，你為了一個女子，撤了一個縣令的職務，還叫人教訓了高俅的兒子一頓？」
方寒一本正經地說：「誹謗，這絕對是誹謗，現在那宋國的使者對我可親切了，像對親爹一樣。」
許敬宗等人忍不住笑了。
林清雪沒好氣地說：「看來你自己搞定了，我原本還想給你撐腰，不過現在看起來，幾個宋國使者還不至於讓你犯難。」
方寒一愣，沒想到林清雪是來幫他撐腰的。
心裡一陣溫暖，隨即他又笑眯眯地說。
「當然，微臣身為陛下的左右手，幾個宋國來的蠢貨哪能難得倒我。」
「哦？」林清雪若有所思，「你該不會又使了什麼陰招，要害他們吧？」
眾人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方寒，表情各異。
方寒正義凜然地說。
「陛下，微臣哪是那種人？」
一旁的魏元忠捋著鬍鬚，打趣道。
「方侍中那可是出了名的活閻王，這群宋國使者如此放肆，你要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就不是我們的方相爺了。」
他年歲已高，這聲「方相爺」明顯是玩笑話。
眾人不由地鬨笑起來。
方寒輕輕咳嗽了一聲，一臉無辜。
「你們真是錯怪我了。」
「我真的沒打算坑他們幾個人，而是打算坑整個宋國的貴族權貴。」
靜！
眾人笑聲驟停，一臉茫然地看著方寒。
坑宋國權貴？
林清雪一愣，眼神變得複雜。
她猶豫了一會兒。
「你怎麼好端端的要給宋國設套了？」
眾人也看向方寒。
方寒正色道：「陛下，這宋國實在有點狂妄自大。」
接著，他轉述了一遍朱勔等人的話。
眾人聽罷，皆是一臉驚訝。
這宋國竟然打起他們的主意來了？
林清雪眉頭微蹙。
「這宋國的皇帝趙佶，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他才四十出頭，就妄想迎娶我們大周的公主。」
「他是不是還以為我們大周是當年那個小國？」
「至於火藥，那更是我們大周的核心機密。」
「連秦、漢、唐、明這些強盛的朝代都沒提過，他算哪根蔥？」
方寒依舊笑眯眯地說。
「或許是沉醉於自己國家的繁榮之中，高高在上久了，忘了我們大周早已不是他能隨意擺布的了。在他眼裡，我們大周恐怕遠不及他的宋國，所以才提出了這樣蠻橫無理的要求。」
林清雪冷笑道。
「這樣的人，也不配我們大周與其建交。」
「就應該好好坑他們一回。」
「我們大周已不是當初的弱小之國，宋國如果想動武，我們就直接開戰。」
現在的女帝也是信心滿滿。
當初弱小的大周能滅掉清國，更何況是現在合併了清國之後的大周？
即便是真的與宋國發生矛盾，她也從容不迫。
林清雪發泄了心中的不快，這才望向方寒。
「方愛卿，你說要給宋國的權貴設局？」
「打算怎麼操作？」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方寒身上，個個顯得有些好奇。
他們可知道，這位活閻王的計策從來沒有一個是不狠毒的。
方寒微笑著說。
「微臣拿了一百件琉璃器皿，讓朱勔、高俅兩人拿出五千萬貫帶走。」
琉璃？
眾人一愣，都驚愕地看著方寒，倒吸一口冷氣。
這玩意，方相竟然有？
一旁的魏元忠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臉震撼。
「方侍中，一百件琉璃？」
「你這話當真？」
方寒正色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朱勔、高俅也不會是傻子，憑什麼花冤枉錢買我的琉璃？」
林清雪抿了抿嘴唇，鳳目中仍是震撼未消。
「五千萬貫？」
「他們拿得出嗎？」
方寒攤開手。
「當然拿不出。
「所以我讓他們回國去找宋國的權貴集資。」
「號稱天下最富裕的宋國，汴京那些權貴們拼一拼，抵押些房產土地，應該能湊出五千萬。」
一旁的許敬宗有些感嘆地說。
「方侍中，你糊塗了啊。」
「整整一百件稀世琉璃，分散賣給各國，賣出的價格恐怕比五千萬貫還要高得多。」
「你這哪裡是坑他們，明明是幫他們賺錢嘛。」
眾人微微點頭。
這不是明擺著給人家送生意嘛？
哪裡坑了？
林清雪皺了皺眉。
她看向方寒的眼神有些古怪。
「稍等，我有個疑問。」
方寒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請說吧。」
林清雪嘴角微翹，黑亮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聽說你的家庭背景一般，祖上也沒什麼大人物，父母又早早就離開了你，按理說你不可能擁有這麼多琉璃，整整一百件，這可是富可敵國的財富，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殿內的人聽了都是一愣。
對呀。
他們剛剛被一百件琉璃和五千萬貫這幾個數字震撼得暈頭轉向，完全忘了最關鍵的一點，這位方相是平民出身。
這一百件琉璃是從哪兒來的？
就連皇帝也沒有這麼大方。
琉璃可是世間罕見的極品！
而且無法複製。
不管技術多麼高超的工匠大師，都不敢保證能造出一模一樣的琉璃來。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方寒身上。
方寒輕輕咳了一聲。
「回稟殿下，微臣掌握了製作琉璃的技術。」
靜！
殿堂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著方寒。
製作琉璃？
這位方相是認真的嗎？
女帝也張大了嘴巴。
她的眼裡滿是驚訝。
過了好一會兒。
林清雪才緩緩開口。
「製作琉璃？」
「方卿，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是她不信自己的臣子，只是能造琉璃這事實在太驚人了。
放眼整個天下，也沒人敢說能造出琉璃來！
方寒迎著女帝半信半疑的目光，認真地說。
「微臣前不久還開設了一個玻璃作坊。」
「這些琉璃都能通過作坊按照生產工藝，批量製造。」
嘶！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發麻。
批量生產？
乖乖，這方相真是太厲害了。
放眼天下，還沒人敢說一定能造出琉璃來。
沒想到方相都已經能批量生產了？
林清雪心裡狠狠地震動了一下。
這位方卿帶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琉璃可是稀世珍寶。
竟然可以批量生產？
許敬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方寒。
「方中書令，你把這些琉璃全都打包賣給宋國貴族，甚至讓他們集資購買，
難道是在等……」
他後面的話沒說完，方寒微微一笑，已經猜到了許敬宗想說什麼。
「許公的猜測，完全正確。」
「本官確實是打算讓他們傾家蕩產地買回琉璃，等他們準備轉賣之前，
就把大周能夠批量生產琉璃的消息昭告天下。」
「這樣一來，原本每個價值幾十萬貫，全世界不超過幾十個的稀世珍寶琉璃，就不再珍貴，價格自然會雪崩，或許會從幾十萬貫跌到幾百貫。」
「甚至，等大周的琉璃廣泛普及後，未來的琉璃可能就變成了家家戶戶的尋常物件，價格甚至只有幾十文，甚至十幾文。」
「到時候，就不會有人去購買那些宋國權貴傾盡所有投資的琉璃了。」
而那些宋國權貴必然虧得血本無歸，甚至還會在一定程度上動搖宋國的經濟。
「至於鼓動宋國權貴集資的朱勔、高坎，即使他們的身份不低，恐怕也難以承受整個宋國權貴的憤怒。」
嘶！
殿堂里驟然變得寂靜無聲。
在場的所有人都頭皮發麻地看著面帶微笑、侃侃而談的方寒，
這也太狠了。
果然是他們熟悉的那位狠角色。
他們就說方寒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得罪了他的朱勔、高坎二人。
原來在這裡等著呢！
許敬宗、魏元忠等人目瞪口呆。
儘管他們已經習慣了方寒的毒計，此刻仍然被方寒的手腕所震撼。
這得多損啊。
估計朱勔、高坎那兩個笨蛋還以為方寒是在給他們送肉吃呢。
等吃到嘴裡，才知道這踏馬是炸彈。
林清雪的眼皮跳了跳。
她的眼睛裡滿是震驚。
怪不得這傢伙顯得成竹在胸，從容不迫。
原來早已布好了局。
整整五千萬貫！
這可是相當於大周一年的稅收了。
殿堂里安靜了許久。
許敬宗捋了捋鬍鬚，苦笑著說。
「方中書令還是高明啊，為了美人一怒衝冠。」
眾人苦笑。
估計朱勔、高坎兩人被坑了之後要悔青腸子。
就因為不小心招惹了方寒的女人，結果被算計得傾家蕩產。
還要面臨宋國權貴的怒火。
這真是狠毒啊。
方寒正色道。
「許公此言差矣。」
「本官出此計策，其實是一石三鳥。」
眾人一愣。
一石三鳥？
林清雪挑了挑眉，沉思道。
「方卿何出此言？」
方寒正色道。
「其一，宋國恬不知恥，想占我大周的便宜，明顯沒有把我大周放在眼裡，坑他五千萬貫，只是小小的懲戒，大大的警告。」
「其二，我大周雖然目前國庫的錢不那麼緊張，但若能有五千萬貫進帳，還是能為我大周多做一些事，增強國力。」
「其三，前不久，殿下不是說過我大周沒有經濟支柱產業嗎？」
「微臣以為，既然大周在地理上沒有先天的產業優勢，那我們就自己創造一個大周特色行業。」
「我覺得咱們大周將來能大力發展的買賣，就是這琉璃生意。」
「現在，如果咱們大周拿這個事兒當個引子，宣布大批量生產琉璃，搞出大動靜，讓大傢伙的目光都聚焦到大周來，把『大周』和『琉璃』這兩個詞兒死死綁一塊兒，往後啊，琉璃就成了咱大周的招牌貨了。」
「哪怕以後琉璃因為到處都是，價錢掉下來了，只要咱大周把琉璃生意給包圓了，它照樣能成為咱們的經濟台柱子，這麼一來，大周的琉璃生意保准能在各國火起來。」
「這會兒啊，正是宣揚大周琉璃的絕佳機會！」
靜！
宮殿裡頭，靜悄悄的，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他們沒想到，方寒使出這招狠計，原來是為了給朱勔、高坎一點顏色瞧瞧。
更沒想到，這位方大人，早就布好了局。
目的就是要讓大周琉璃的名頭響噹噹！
這位讓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真是算計得滴水不漏。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眼睛裡全是震撼。
太牛了！
真正的頂尖智囊啊。
林清雪也是一臉驚訝，杏眼圓睜。
藏在袖子裡的白嫩小手，不知不覺攥成了拳頭。
她沒想到，困擾自己許久的難題，竟然就被方寒輕鬆解決了。
還順手給宋國人上了一課。
林清雪抿了抿嘴。
「方大人，你早就打算做琉璃生意了？」
方寒攤開雙手，無奈地說。
「對啊，上次陛下問計的時候，我就想說了。」
「結果你們硬是覺得那是狠招，愣是沒讓我講出來。」
「現在各位，還覺得那是狠招嗎？」
大伙兒不自覺地抹了抹額頭，背後都有點兒冒汗了。
琉璃生意沒問題，可要是用讓宋國人賠得底兒掉來做宣傳，吸引眼球。
嘿，這不就是毒計嘛！
不愧是活閻王，肚子裡全是這些毒辣的計謀。